宇文翰抿了个了不得的神色,偷偷的点头示意:“凶残。不过老叔放心,这事儿多半怪不到黄家头上。”
黄校尉松了口气,然后突然一惊,马上戳了戳宇文翰说道:“叫你的人下楼,给你悠然弟传个话让他机灵点躲一躲,别提莫堵在门洞凑热闹了。”
此时城楼上没有传报声,静得只剩下风吹火把的声音。
于是这俩人的声音压得再低也教人听得鬼祟。
老将甘比蹙眉回眸,略不耐的盯住刚暗搓搓往左挪出一小步的宇文翰:“滚过来!”
宇文翰一惊。
黄校尉虎躯一震。
周遭目光歘的一下纷纷汇集过来,一道道冷酷的眼神盯得他俩头皮发麻。
说实话大家都是营里的。
都是当兵为将的。
不至于说谁怕了谁谁怂了蛋。
但关键在于宇文周也赴陵州去了,宇文翰做孙子的,从平安司到监察司次次都没办好差事,就是不怂也得夹紧屁股小心谨慎。
天知道这些个爷字辈的将军要不要抽他几军棍教训一下。
这有世交关系又想出人头地就得承这份代价。
毕竟不光自家爷会恨铁不成钢,就是爷跟爷的多年同袍情谊,帮着管教你家孙也是合情合理。
宇文翰自知无功即是有罪,老实得要死,立马埋头上前,拱手听令:“听凭将军调遣!”
甘比果然将宇文翰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眉宇间的神色愈发的冷峻,明显就是看不顺眼,却不是针对人。
所以他也没有在人前多训斥,转而盯住同样老实上前来的黄校尉说道:“听说你儿悠然,日前在麟元殿守了一夜?”
黄校尉惶恐,忙朝着这位旧日主将讪笑道:“让老将军见笑了,小儿实是代末将领罚去了,不是守,是罚站。”
甘比统兵多年,旗下培养出来的兵将无数,记住的却不多。
眼前这位黄校尉算是其中之一。
不为别的,人机灵,而且尽忠职守。
进宫领罚这种事,换做别的臣子恐怕自己屁颠屁颠的就去了,负荆请罪也好,献殷勤也罢,哪有让儿子代劳的?
但这黄校尉就敢这么做。
毕竟军职在身,守卫启夏门大过万事,包括面圣。
光凭这一点,甘比看他的眼神就比看宇文翰柔和许多,但今夜并非许久,故而语气依然生冷:“站也好守也罢,站得住麟元殿守得住天子,来自便也能镇得住这启夏门,你老黄,后继有人了。”
黄校尉眉头一挑,一喜,又一愁。
老将军一席话,无异于给儿子谋定了后路,而且是子承父业顺得不能再顺。
这本该是天大的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