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有个男人一边干一边大声叫:“我干死你!”
我冲上去打他,不允许他把妈妈干死。我的力气很小,那男人一点也不害怕,一边干着妈妈一边对我说:“小丫头,等你长大了,也让叔叔干好不好?”
结果妈妈发疯一样挣扎起来,用指甲把那个男人抓得浑身是血。那男人逃掉之前对妈妈说:“早晚不是被人家干?除非她爸爸早点吸毒吸死。”
那天爸爸毒瘾犯起来,把妈妈打得狠惨。之后再有男人去家里找妈妈,妈妈会找个借口让我出去。
我就去躲进那些没人看见的地方。
我是一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等渐渐长大一些,我经常躲在没人的角落里难过的想:如果当初妈妈不是生下我,她会有决心和爸爸离婚吧?爸爸打她的时候,她即使不会反抗,也总有机会远远逃开,再也不回去爸爸身边让他狠狠折磨了。
有一天我把这个念头告诉妈妈,结果换来妈妈更绝望地哭泣。
妈妈说:“芸芸,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是你让我坚持到现在,你也想抛弃我了吗?”
“坚持”我还小不懂得为什么要坚持,明明生活在痛苦里,我们在坚持什么呢?
妈妈说:“坚持到快乐那一天,我们会坚持到那一天的,请你相信我。”
“快乐的那一天,是爸爸死掉的那一天吗?为什么我们不等他睡觉的时候,就把他杀死呢?”
“不。”妈妈说:“如果我们杀死他,妈妈也会死,那么芸芸,在这个世界上,你就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你别看不起妈妈,我和那些坏男人睡觉,是因为每给你爸多吸一口毒品,他就能早一点死掉。”
“即使杀死一个世界上最坏的人,我们也要被拉去枪毙吗?警察也保护所有的坏人吗?”
“是的,警察只是不肯保护弱者。”
“妈,如果我也让那些坏男人干,我爸不是能吸更多的毒品?”
“不,芸芸,你答应妈妈,这辈子你一定要找到一个最好的男人,那样妈妈才会得到最后的幸福。”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是最好的,会不会有一个被我找到。
莹莹姐结婚那天,我跟着爸爸妈妈去参加她的婚礼。
姐一袭白色的婚纱,胸口别着一朵写着新娘两个字的、红色的花,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
是的,幸福的笑容,那笑容让我羡慕,我想:也许姐找到了一个最好的男人吧。
姐夫很帅,一身黑色的西服,雪白的衬衣映得他的笑容无比干净。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姐夫,他的眼睛深邃而迷人,闪着看不到尽头的光泽,我躲在很远的地方看他,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找到一个这样的男人。
那我就能像姐姐那样幸福微笑了,是吗?
莹莹姐很疼我。
姐结婚之前,很少有机会和她在一起,她和大姨一样,虽然疼我,却很少来看我和妈妈;我有时想去看她们,妈妈也不允许。
妈妈说:“我们不是一家人,亲戚和一家人,是不同的。”
“是因为爸爸吗?”我问妈妈:“因为爸爸坏,我们也变成坏人了是吧?”
妈妈流出了眼泪,说:“因为妈妈坏,妈妈连累了你。”
我不肯承认妈妈坏,妈妈是最好的人啊!但她为什么不肯说是因为爸爸坏,人家才会看不起我们呢?
再见到大姨和莹莹姐,被她们爱怜的手指抚摸过我的脸,我会想哭,低下头远远地逃开。
莹莹姐结婚的第二天夜里,爸爸最残忍地一次殴打妈妈。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次妈妈和爸爸奋力反抗。
爸爸用力拉扯妈妈的头发,满屋子发丝飘荡,爸爸仍不肯停止,拿起一把菜刀,用刀背砸在妈妈头上。
血流到妈妈领口里,妈妈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却没人来救她。我冲上去,被爸爸一把推倒在地上,摔得浑身都疼。
妈叫我快跑,去找大姨。我从家里逃出去,心里充满了绝望。习惯了看妈妈被爸爸打的画面,但是这一次,我真的担心妈妈会被爸爸打死,在他吸毒吸死之前。
在街头的公共电话旁,我拨通了大姨的电话,大姨也变得惊慌,结结巴巴告诉我莹莹姐家的电话。
大姨说:“喊你哥过去,快!”
于是,我就打给他们。听见陈重哥在电话那头骂了一声“畜生”。
我难过的想:人都会害怕畜生吧,很多人这样骂过爸爸,可是他们最后都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躲开我们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