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邺覆灭的第二十年,那对看守别院的夫妇均已离世,他送走他们,同那些人一起南下了。
三年过去,他们在南方闹出了一些动静,却也付出了不少代价。
这事引来了一人上门找他。
连逸书身边的护卫,夙沙林栖。
以前连逸书每次来别院小住,他都跟在他身边。
连逸书去世后,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
夙沙林栖曾代连逸书教过他练武,他见到他,很是高兴,他却告诉他,连逸书从未寄托过他什么,复国也不是他的遗愿。
说到这里,傅老爷子自己苦笑了一声。
那一刻,他有觉得自己有点像个笑话。
他不怀疑夙沙林栖的话,也知道他告诉他那些是为了让他不淌那些混水。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已经身在水中,无法抽身。
送走夙沙林栖,他还是选择了那条路。
他知道自己也是有私心的,他想证明自己,可那个时候的他,代表的已经不是他,他也是真的不想辱没了两位贵人。
只不过,他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辜负了连公子的教导,也玷污了水羲和的盛名。
在这条路上,失败了。
最后,他只能带着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困居偏隅。
说到此处,傅老爷子有些不敢看水乔幽,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水乔幽看着他的满头白发,问道:“既知前路艰难,为何不放弃?”
傅老爷子又苦笑了一下,不敢瞒她,“我曾想过放弃的。可若我放弃了,其他人只会有一个下场。”
虽然连逸书不愿意收他这个徒弟,他也不敢以水羲和的徒弟自居,但是他真心尊敬他们。他已经辱没了他们,不能再败坏他们的声名了。
哪怕这条路再难,他既已上路,就必须担起其他人的性命。
傅老爷子起身向她赔礼,“大将军,是我辱没您的盛名,辱没了水家。”
水乔幽上前扶起他,“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无需愧对我。”
“不,大将军,是我无能。”
水乔幽望着有着深深歉疚的他,想起了往昔的大邺。
一国之灭亡,怎会是一人的无能。
大厦已倾,又岂是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
“你已经做的很好。”
傅老爷子抬眼,有点错愕。
水乔幽正视他的眼睛肯定,“真的。”
他继承的并不是水羲和的遗志,但是这一刻,水乔幽无法否定他的付出。
傅老爷子得她肯定,眼里情不自禁冒出了泪花。
南下的第四年,他其实又回过一趟那座别院。他才知道,先前不是他们运气好,而是连逸书对那座别院的地契做过处理。那时他的身份还没有曝光,他又请了人在那里看守宅子。
直到遇到淮国皇室围剿,他们败走深山,他再也无法照看那座别院。
风声过去后,他赶紧派了人去繁城,才知看守宅院的人早几年去世了,宅院已经破败。
因他的身份曝光,他却无法再安排人去修缮。
如今安王又将王府落在旁边,他更无法派人去照看了。
这件事,也成了他的遗憾。面对水乔幽,他更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