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不确定,瞒天过海,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为拙劣的办法,可也是唯一可能有机会成功的办法。所以,他或许应该选择搏上一搏,若是侥幸成功,岂非皆大欢喜!
“什么人的头?”千手人用一双醉眼凝视着火光后的少年,他对少年的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长空帮帮主任天长的头。”江陵也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
“任天长?”千手人似是略微有些惊异,可他仍旧喝着自己的酒,“制作一颗头颅,我需要另一颗头颅。”
“好,我去为你寻那另一颗头颅。”江陵放下了手中的空壶,却没有再去箱中继续取酒,因为他的身体已不允许他喝太多的酒。
在此之后的三五日中,满箱美酒由千手人一人独享。
也是在此之后的三五日,江陵依言为千手人寻来了一颗人头。
他将那从揪斗的尸体上割下的人头置在了千手人的面前,而后带着深意地对千手人道:“请吧。”
千手人睨着满是血污的人头皱起了眉毛:“我需要时间。”
“要多久的时间?三日还是五日?”江陵猛烈地咳喘,面上再也掩饰不住不适的苦涩。
“你不必在这里等上三五日,你也不能在这里等上三五日。”千手人用小臂夹起了人头,消失在房间的尽处。
究竟是三日还是五日,千手人没有说清楚。江陵也不会为了这三五日而纠结不休,他走出了千手人的居所,展开了折叠的竹杖,在奇诡的水径旁拦下了一条简易的木筏。
“公子,五两银子。”还是那个做着摆渡生意的筏翁一脸讥嘲地将他引上了木筏,载着他驶向了鬼市入口处那唯一亮眼的光源。
……
靳清冽牵着骏马走在洛阳的街市中,行色匆匆的人们在她的眼前来回往复。她已转遍了洛阳城中大大小小的数十条街巷,前前后后询问过了不下百十号路人。
然而等待她的还是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没有。”
她累了,身心俱疲。
困倦的眼帘似有千金沉重,她最终到达了与雷鸣约定相见的地方,将马儿的缰绳拴在了道旁的树木上后,她便靠在树旁缓缓合上了双眼。
弥蒙间她似乎看到了那个令她望眼欲穿的身影自远处徐徐走来,她想要呼唤他的名字,可她的喉中不知怎的竟发不出一丝声响。
那素色的身影与她越来越近,她想要伸出手臂去拦住他,可手臂却不似长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的四肢都已不再听从她的指挥。她不能挪移步伐,也不能抬臂相阻,她只有怔怔看着他不曾停下的脚步从自己的身边悄然走过。
“小陵,我好想见你……”无言的泪水滚落少女的脸颊,靳清冽从悲泣的梦中醒来。
“靳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雷鸣满面关切,正率领着数十手足站在靳清冽的面前。
“不不不,我没事。”靳清冽赶忙背过脸去抹净了面上的泪痕,故作坚强,“雷大哥说得对,许是这两日奔波劳累,我竟然就这么睡着了。雷大哥,你回来得真快。”
雷鸣见靳清冽带着愁怀的脸上犹留有晶莹的泪滴,知她定是有着极为忧恼的心事,竟连梦中也在烦扰焦虑,只得安慰她道:“靳姑娘,你瞧,他们都是我长空帮的弟兄,即刻便要去帮你打探江兄弟的消息。我看你当真是疲乏得要命,还是与我一同回帮内暂时歇息一阵吧。”
“那就要有劳众位大哥了。”靳清冽无力再与雷鸣执拗,在沉默中尾随雷鸣行出了洛阳城。
作者有话要说: 雷兄,好久不见哟~
清清和小陵子都在一个地方粗线了,是否会预示着两人也即将重逢了呢~
☆、59 蔓引株求(修bug)
清凉的晨风中,长空帮巍峨屹立。靳清冽踏在客厢外满地的黄叶上,望着远方的壮丽山河,只觉得天际渺渺白云悠悠,她却越发得孤单,因为这广袤的天地间只剩下了她自己孑然一身。
几日前的午后她随雷鸣来到了长空帮,便又一次见到了长空帮帮主任天长顶天立地的伟岸雄姿。
“靳姑娘,京师一别竟已有了一年光景!”任天长豪气干云地爽朗一笑,欲与靳清冽把酒言欢。
“是我还没有机会向任大侠报恩,却又要劳烦雷大哥与帮中兄弟。”靳清冽也没有忘记任天长与雷鸣助自己脱离险境的一番恩情。
“靳姑娘,我会再带兄弟寻访洛阳周边,你已太过劳累,还是在这里好好休息。”雷鸣在将靳清冽的客房安顿好后,又于即刻飞驰入城。
可靳清冽却没有心思去与任大侠谈论长空山水间的壮阔秋意,只是强忍着失意随意聊了些过往,几次恍惚着神思匆匆离席,然后默而不语地回到雷鸣为她准备的厢房歇息。可连续几日又偏偏夜阑卧听山风大作,她不断从混乱的梦中醒来,虽然困倦,却无论如何再难入睡。
于是一连几日她都会在夜间起身,偷偷向长空帮的值夜兄弟讨来几壶酒,一个人默默望着烛火于房内摇曳的光影,在微醺中将那些曾经与江陵一起的点点滴滴于心间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