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醇问:“那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吗?”
罗慧摇头说:“没问题的。”
宋醇这才点头,看向我说:“走吧,我送你。”
我没有拒绝,我们两人一同转身出了茶庄,可是奇迹般的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直走到楼下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对宋醇说:“你上去吧,她怀着孕,一个人在那上面不太好。”
他看向我,好半晌他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我道歉,我却硬生生受住了这句对不起,我笑着说:“没关系。”
接着,我朝着人海里走去,宋醇站在我身后看向我,最终我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笑出声说:“你知道吗?有一次你喝了酒,吻过我一回,是在我十三岁那一年,那天我去找你,你把我当成了姐姐,那是我的初吻唉,这个秘密我没有告诉过你吧,宋醇。”
他没有说话。
我又笑着说:“其实我知道那时候你也是醒着的,你只是太想念姐姐了而已,没有醉糊涂,却又糊涂的把我当成了她,我也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情。”
我说完这些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看了他最后一眼,便笑着转身朝人海里汇入了进去,我一直朝前走,一直朝前,我没有再回头,也许,是该放下了。
我对他的情愫,从那一吻开始,在我情窦初开的年纪,现在,又在明白事理的年纪,就此结束。
那件事情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交代,我也从没问过他交代,现如今,事情走到这一地步,大约也没有谁对谁错,只不过是造化弄人而已。
我们永远都在失约着对方,有缘无分大抵便是这样吧。
我在路上狂奔着,我跌坐在了地上,我看着身边的人麻木着脸,在我身边来来回回,我笑出了声,又艰难的从地下爬了起来,继续朝前行走。
人生就是如此,因缘际会,爱恨嗔痴。
我回到穆家时,大厅内安静到不行,我抬起脸去看,才发现周妈站在那等着我,我身上的衣服依旧还是那丫鬟的衣服,尽管脸上画着妆,周妈还是认出了我。
她没有笑,而是看向我说:“人做错了事情可以原谅,但是要知错能改,可是您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小姐,你让我怎么说您。”
我知道今天回来,难免要被周妈说,所以我也没有反驳她,只是有些疲惫拖着身子说:“我想休息。”
我正好朝楼上走去,周妈说:“汤我说是您熬的,先生喝了,但是没有说话,明天您再跟我过去一趟。只要您知道错了,先生也必定不会计较的。”
我说:“周妈,我没有错。”我转过头,看向她说:“而且我也不会熬汤,你跟他说是我熬的,他根本不会相信。”
周妈见我如此叹了一口气说:“您怎么还赌气呢?”
莫名的,我听够了这样的话,略带点火气问:“什么是赌气?家破人亡是赌气?七岁那一年亲眼看着姐姐从阁楼上跳下,我便成了一个孤儿,我刺他这一刀是赌气?周妈,我不知道是我错了,还是你们错了,好像你们永远都在忽视淡忘这一点,好像他对我好,我就应该忘记这一点,我就应该接受,不该仇恨,他对我的好,难道能够抵过我家人的性命吗?”
我笑着说:“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并且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你们这样的做法,就好像一个孩子被自己的母亲所抛弃,长大后,亲生母亲来认她,对她千般好万般好,她无动于衷,她冷漠的拒绝这亲生母亲的所有关怀,接着所有人都在指责她不孝,指责她冷血,指责她这样做不对,却选择性忽略,一开始是她抛弃在先,这就是你们现在对我的看法吧?”
周妈说:“怎么能用这种说法呢?先生也不会是您的母亲啊,他也没有抛弃您。”
我笑着说:“没有抛弃我?他杀了我全家,让我一瞬间一无所有,成为了一个孤儿,这不算抛弃是什么?他确实不是我的母亲,可他不正像那个抛弃我,在我长大后想要百般补偿我的母亲吗?在我不接受他对我所有好的时候,你们不就是那一堆指责我不孝,指责我冷血,指责我不该这样做的旁人吗?这一切又有何分别?”
周妈见我还如此想,情绪略有些激动说:“小姐,您千万不能这样想!养育之恩比一切都重要,先生对您是真的不忍伤害一分一厘,就算您对他做这样的事情,他也依旧没对您怎样,可见他不是想要补偿您,而是真心把您当成了他家人,现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那么久,您还执着于此事有何用处,您别忘了,如今您在这世上的唯一依靠就只有先生了,他若是死了,对您又有什么好处?”
我说:“没有好处,但是至少我父母泉下有知,能够安息。”
周妈见我如此的冥顽不灵,我不想再听,只是低声说:“周妈,我累了,不想说太多,今晚的晚餐您也别准备了。”
接着我便朝着楼上走去。
就因为他对我好,我就应该接受,不应该拒绝吗?我刺他这一刀,没想到所有人都认为我做错了,可是我有错吗?难道我陆家那二十几条人命,就活该被人杀死,他们就有错了吗?
现在我似乎已经到了做什么都是错的地步,外公说我错了,他们说我错了,每个人都在告诉我该怎么做,每个人都在对我进行要求,可是我站在这中间,就像是一只被人扯住线头的木偶,竟然没有一点自由。
我已经分不出对错了,我只想休息。
我回到了房间,倒在了床上,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在那蜷缩着。
晚上王芝芝回来了,她一回来就立马朝我的楼上走了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当时我脑袋沉沉的抬起脸看向她。
她见我脸色如此苍白,本来还冷着的神色,最终还是软下来了一点问:“周妈做了饭,你要下去用电吗?”
我说:“我不饿。”
我刚想埋进被子内,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来找你没别的什么意思,你姐夫已经过了危险期,不过还要在医院休养着,暂时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