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来时才十五岁,正在长头上,带来那些缎子锦衣没挨到过年就穿不下了。他也不跟那般王孙贵族似的穷讲究,有什么穿什么,现在身上穿的也就是普普通通的青衫布衣罢了。
潘子摇头大呼不一样,吴邪问他何解。
“这人的气度是天生,就是不一样。”潘子打了个酒嗝,“况且你见这哪个平头百姓还挂玉佩?就你那腰上丁零当啷的,不抢你抢谁?”
闻言吴邪立刻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摸到还在,才放下心来。
潘子揶揄他,“这些年就没见你舍得离过身,难道是定情信物?”
吴邪摇头。要说这玉佩,其实还有一段故事。
这玉佩成色温润通透,观之就是玉中极品,形状奇特,是条鱼的样子,寓意美好,而鱼眼上方的眉毛,竟是条蛇的样子。
照理这蛇眉玉鱼雕工十分精细,外形又奇特,想来世上绝没有重样的第二块,然而恰恰相反,还真有另一半。
吴邪记得他七岁之前,这玉佩还是圆的一整块,由这样的两条鱼首尾互相咬合而成,看起来十分像是太极两仪的阴阳鱼。
七岁之前他身体一直孱弱,常年住在吴家郊外的一处别院里养身。七岁那年他生了一场重病,当时京师最好的大夫都坦言无力回天。
病重那段时日的事情吴邪大都记不得,只是后来身体奇迹般不治而愈,并日渐康复起来。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如何病愈的,复诊的大夫无一不称奇,说是闻所未闻,神明相助。
只不过,病好了之后,吴邪那块玉佩就只剩了一半。
家里人起先以为是小儿玩耍时不小心掉落在何处,然而着仆从家中里外都找遍,也没有找到那另一半的踪迹。
吴老夫人说,这一定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有得必有失,失掉半块玉,得了吴邪平安喜乐,是吴家祖上的庇荫。
从此全家都将剩下那一条蛇眉玉鱼视作福瑞,吴邪自己也很喜爱,从不离身,伴随至今。
潘子听了他的传奇往事,也直叹神奇。
说故事的时候,吴邪又趁他不备偷眯了两口酒,这会脸色更比刚才红了些。
两人结账搭伴而归,天上一弯娥眉,几缕薄云,月色缥缈。
正走着,忽然街旁的一户酒家里传出打骂之声,还没待他二人看个究竟,一条人影就这么直直地被摔到他们跟前。那是一名穿着素衣的女子,被人甩了出来,跌在地上连声痛都来不及喊,就爬起来没命地狂奔开去。紧接着那道门里跨出一个大汉,也骂骂咧咧追着那女子逃窜的方向而去。
“光天化月,殴打一名女子,算什么东西!潘哥你先回去,我去教训教训那人!”吴邪话没说完,就追着那二人去了。
“等等!”潘子此时也有几分醉,刚想跟上,却被一样从天而降的重物砸了正着,幸而他听到风声及时往旁闪了闪,否则岂不要脑袋开花?
那重物不是别的,竟是个胖子。
胖子揉着屁股,嘴里还嘟囔,“他姥姥的,都叫你闪开了!没听见吗!”
潘子懒得理他,这胖子还蒙着面,蒙面的布巾在鼻子底下扯了个结,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不其然,一声“抓贼啊”惊了众人,听动静就是胖子刚跳下来的那座楼。潘子就更鄙夷了,这么胖,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梁上君子,别的小偷都是飞檐走壁,就他这身量,踩在瓦片上难道不会掉下房顶吗?
胖子朝他哈哈一笑,紧了紧背上的包袱,说了句后会有期,紧接着那肥硕巨大的身体竟拔地而起,一跃上了对面屋檐,步法之轻盈,完全可以让人忽略了他是个胖子。
潘子摇头,今晚尽出幺蛾子。
而被这从天而降的死胖子一搅和,前头早没了吴邪的影子。
西风纵 上 逃亡
初一,朔月。
月黑,风高。
中军大帐里气氛凝重,吴三省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潘子跪在一边,自然也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