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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页)

梅利莎购买了飞机票,并做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她叫埃米尔在飞机上不要跟她说话。他穿上了崭新的皮鞋和全新的裤子,走起路来一蹦一蹦的,他想这样来试一下那新鞋底的厚度,体验一番肌肉从他的大腿、后背一直运动到他肩头的快乐。他以前从来没有乘坐过飞机。当他发现飞机并不像广告中所展现的那样光滑,机身有凹痕,还沾满了烟迹时,他有点儿失望。他坐上一个临窗的位置,瞧着机场上人们忙碌的活动,心中在想,一旦飞机升空,他就要开始一段处于不断行进中的舒适自由的新生活了。难道他不总是在梦想到处游历,在不同的地方交朋友,让人们因他的力量和智慧而乐意接受他,而不是仅把他当成一个没有前途或前景的杂货店送货伙计吗?难道他曾经怀疑过他梦想实现的可能性吗?梅利莎是登上飞机的最后一位客人。她穿着一件毛皮大衣,那深色的毛皮,在他看来,让她像是从另一个一切都美丽、井然有序和奢华的大陆来的旅行者。一个醉醺醺的水手坐到了埃米尔的身边,顿时便睡着了。埃米尔有点失望。以前当他望着飞机飞越帕塞尼亚和普罗克西米尔庄园上空时,他总是以为乘飞机的都是高级人士。一会儿,飞机便腾空拉升起来了。

太美了。在几百英尺以下,人类所有迷乱的、错误的劳作都显得有条不紊了。他咧嘴冲着大地和大地上的人类微笑。乘坐飞机所带来的激动并不像他曾经预想的那样,对于他来说,飞机的发动机在竭力摆脱地心吸力,让他们在薄云中能有一席之地。他们正在飞越的大海黑幽幽的,没有任何色彩。当他们不再见到大陆时,他也感到一种同样的失落感,仿佛在这一刻,他与他的青春时代维系的纽带被割断了。他看见大海中的一座岛屿,在岛屿的东北边沿上浮动着一圈白色的浪涛。岛屿是那么渺小和平坦,他心中不禁纳闷,为什么人们还想到那儿去旅行。下飞机时,她在舷梯边等着他。他们穿过机场,叫了一辆出租车。她对司机说:“我们想先到村子去,买一些食品,然后送我们到马达姆基德去。”

“你们到马达姆基德去干什么?”司机问道,“那儿什么人也没有。”

“我在那儿有一座乡间小屋。”她说。

他们乘车驶过一处荒凉的地方,然而,因为荒凉如此紧密地和她的青春时期和幸福联系在一起,她对荒凉已熟视无睹了。在村子里,他们在她经常光顾的那家杂货店门前停了车,她要埃米尔在外面等候。当她买好食品和其他杂物,一个围着白色围兜的伙计完全像她首次见到的埃米尔一样,弓着身子提着她的东西往出租车走去。她给了他小费,往大街上到处张望寻找埃米尔。他正和其他几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一起站在杂货店门前。

她的勇气顿时消失了。这是一群对生活厌烦、失望的人,她总是想躲避这类人。这些人似乎总躲在围墙后面,对一切怀着深深的嫉恨,然而他们也是一群光彩夺目的人—这类人对于音乐厅、医院、桥梁、法院都是极有用处的,但她是不宜进入这类人中的。她曾经想通过旅行给她的生活带来活力,然而如今除了痛苦地感觉道德上的卑劣感之外,她什么也没有得到。“你想要我去把你的男朋友找来吗?”出租车司机问道。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梅利莎说,“他只是来帮我搬运东西的。”

这时,埃米尔看见了她,从街对面走了过来,于是,他们开始前往马达姆基德。她感觉如此绝望,不禁伸手去抓住他的手。其实她倒并不指望他会搀扶她,他却那么神奇地慷慨赏赐给她一丝微笑。这丝微笑是如此洋溢着激情、如此温柔,她感觉热血直往心脏里面冲。他们前往的地方除了乳白色的沙丘,上面几丛如剃光了的脑袋上那几绺发丝的莎草,以及黑沉沉的秋天的大海之外,什么也没有。他为此迷惑不解。在他的世界中,有那么一批人夏天会外出度假—他们在六月关上房子,到九月才去购买食品和杂货。他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迁移漫游的特权,只好独自想象他们去度假的地方的情景。那儿定然拥有金色的沙丘,紫色的海洋,而房子定然是宫殿式的,拥有粉红色的墙壁,拥有天井和游泳池,就像他在电影中看见的那些房子。而在这儿,这些东西一样也没有,他简直无法相信在漫长的炎热夏日,这儿看上去不过是一片荒原而已。那儿有一队队的帆影吗?有甲板椅吗?有沙滩伞吗?没有一丝这种夏季家什的影子。她把房子指给他看,他看见一座坐落在峭壁上覆盖着木瓦板的偌大的房子。他看得出来那是一栋相当大的房子—是的,相当的大—然而,如果你要建一栋夏日闲居的屋子,为什么不建一栋更为简洁紧凑、看上去更为漂亮一点的呢?但也许他是错的,也许他可以从这儿学到一些东西。她一见到这栋老房子便那么兴奋,他决定暂且不对房子做任何评说了。她付清了出租车的钱,想把前门的锁打开,然而锁已经被海风腐蚀了,她不得不求助于他了。他最终打开了锁,她走进房子,他把行李搬了进去,然后当然是食品和杂货了。

她真切地知道这屋子有一种家的气氛—或者说就应该有一种家的气氛—但那镶嵌在墙上的企口板散发出一阵阵柠檬般的芬芳,那芬芳在她看来犹如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在这里度过的岁月的馨香。她姐姐的古老音乐,她哥哥的德语课本,她姑姑画的蓟的水彩画似乎是他们生活中最本质的东西。虽然她和她姐姐以及哥哥吵了架,互相已不再来往了,但她所有的回忆仍然是充满善意和温情的。“我在这儿总是很快乐,”她说,“我在这儿总是非常、非常快乐。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回到这儿来。当然啦,屋子里很冷,我们可以点上火呀。”她这时发现在她左手的墙上有铅笔的笔痕,每年七月四日她叔叔都要让他们站在企口板前,记录他们的身高。她担心他有可能把这视作从年龄上来说对她不利的证据,于是便说:“让我们将食物放进冰盒里去吧。”

“冰盒,这真是一个有趣的词,”他说,“我从来没听人们这样叫它。这样称呼一台冰箱是有趣的。但是你说话与人不同,是的,像你这样的人。你说的许多事与人不同。比如,你说神极了,许多事你都说神极了,但是你知道吗,我母亲,她不会轻易用那个词,除非当她提到上帝的时候。”

她被大厅里那量身材的标高吓呆了,心中在琢磨屋子里是否还有其他东西会揭示对她不利的实际年龄。她想起了楼上客厅里挂着的家庭照片。那儿有她穿着校服和坐在客轮里的照片,还有许多她与儿子在沙滩玩耍的照片。当他在往冰盒里放食品时,她上了楼,将照片藏到衣柜里去。他们走下悬崖来到沙滩。

在一年中的这个季节,天气竟然如此温暖。吹拂着南风,在夜晚也许会吹西南风,带来雨云。从葡萄牙汹涌而来的波涛拍打着这一排沙滩。波浪轰隆隆像点燃炸药一样冲上沙滩,然后又咆哮着卷回到大海中去,粼粼发光的海水在沙地上铺展开来,渐渐消失,沉到了沙粒里面去。在她面前的水位标尺旁,她看见有一只瓶子,瓶子里封放着一张小纸条,她奔跑着去将它捡起来。她想看到什么呢?是关于斯帕达宝藏[27],还是一位法国水手的求婚信?她将瓶子递给了埃米尔,埃米尔将瓶子砸碎在石头上。小字条是用铅笔写的。“在这广大的世界上有可能读到这张纸条的任何人,我是一个十八岁的大学生,九月八日坐在马达姆基德的沙滩上……”这人让自己的姓名和地址随波逐流的做法绝对是一种狂想,这瓶子一定是回到了他曾经站过的地方,在他离开之前在这儿待了一会儿。埃米尔询问他是否可以游泳,然后弓下身子去解他的新鞋鞋带。有一根鞋带打成死结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她跪下去帮着解鞋带。他急匆匆地脱去了衣服,以显示他青春和发达的肌肉。他热切地问她,他是否可以脱去他的内裤。当他脱内裤时,他把背对着她,然后走进了大海。海水比他预想的要寒冷些。他的肩膀和屁股一下子紧绷起来,脑袋在发抖。他赤裸着全身,浑身颤抖着。他虚荣,英俊,看上去很可怜—这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在追寻着生活中的快乐和冒险。他钻进了一阵巨浪之中,从巨浪中浮现出来,向她所站的地方猛扑过来。他的牙齿在打战。她将她的大衣扔给了他,他们回到了屋子。

关于风向,她是对的。半夜之后,或者更晚一些时候,风从西南方向吹来。天下雨了。正如她从孩提时代起就做的那样,她下了床,穿过房间去将窗户关上。他醒来了,听见她的光脚丫在木地板上走动的声音。在一片漆黑之中,他看不清她。当她走回床时,她的脚步听上去既沉重又衰老。

清晨,下起雨来了。他们在沙滩上散步,梅利莎烧了一只鸡。她在找寻酒瓶时,看到了一只长颈的绿色摩泽尔白葡萄酒瓶,这正像她在梦中在野餐和在城堡里喝的那种酒。埃米尔将大部分鸡吃掉了。四点钟,他们打了一辆出租车到机场去,飞回了纽约。在前往普罗克西米尔庄园的火车上,他坐在她前面几排的座位上,读着报纸。

摩西在车站迎接她,她回家他很高兴。婴儿醒着。梅利莎坐在他们卧室里的椅子上吟唱着:“睡吧,小宝贝,睡吧。父亲守护着羔羊……”她吟唱着,一直到婴儿和摩西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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