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后备箱把吴垠拖出来,他的身体已经凉透了。
「好了,来。一……二……」
「停停停,等等!」
飞仔突然打断了我们,一个箭步冲到我旁边。
「把他衣服扒下来。」
「什么?」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把他衣服扒了,你没听见吗?」飞仔一边拉开吴垠的外套一边嘟囔:「换点钱花。」
吴垠的尸体在我们的拉扯间被摔到了地上,但是飞仔却没有停下。
小宁带着哭腔,跑到飞仔身旁拉着他的胳膊想阻止他,穿着细跟高跟鞋的她由于走得太快,还崴了脚,差点整个人掉进我们刚挖好的土坑里。
「飞仔你不要这样,你给他留点尊严吧……」
飞仔不耐烦地甩开小宁的手,咬牙切齿地大声嚷嚷,小宁的眼眶里挂着泪珠,不停地摇头,花容失色的脸蛋因为恐慌快要扭成一张核桃皮。
「妈的,他人都死了,还要啥子尊严?!他是阔少爷,是富二代,他身上的衣服裤子、手表……全是奢饰品!全是值钱货!你们不要,老子要!」
飞仔不顾小宁的劝阻,上前一步蹲在吴垠的尸体旁,车灯刺眼的白光把他的面孔照得惨白又狰狞,他扯着嗓子大喊:「一个个都他妈愣着吗?动手啊!过来帮忙啊!」
眼看没人动,飞仔开始恶狠狠地瞪着我:「俄切,别人不敢?你他妈也不敢?
为你自己想想吧!要是他家人想把事情闹大,等到警察找到他的尸体,就算他尸体腐烂了,人家顺着这身衣服也能找到你!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逃不掉!贩毒的人都是死刑!我们几个帮你毁尸灭迹,你别到头来把我们给连累了!」
我无言以对。
不得不说飞仔这招确实够狠,他戳到了我的痛处,同时这也是守宫的痛处。
飞仔表面上让我为自己想想,其实是让我为其他人想想。
尤其是为他自己想想。
我骂了一声,走上前去和飞仔一起脱吴垠的衣服,接着是守宫、茉莉、小宁……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出去,我们别无选择。
先是手表、外套,然后是、衬衫、运动裤、鞋子,这些吴垠生前的遗物在飞仔眼里早就标好了价钱,他一边扒衣服一边自言自语……这个是名牌,这个能值不少钱……眨眼间的功夫,我们把吴垠扒得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双袜子和一条遮羞的内裤,这是我们留给他最后的尊严了。
吴垠躺在泥土里静静地睡着了。
守宫扶着铁锹,环顾了一下寂静的四周,长叹了一口气,「我们要不对他说点什么吧。这就算是他的葬礼了。」
我是凶手,我确实得说点什么。我望着吴垠躺在泥土里半裸的尸体,努力用一种郑重又缅怀的语气对他憋出了一句话。
「永别了,富二代,祝你下辈子还当富二代。」
小宁拽了拽我的衣角:「不对,俄切,你不能这样说,你应该祝他下辈子别吸海洛因。」
小宁说完我们都笑了,但我们的笑声只持续了两秒钟就戛然而止,因为我们很快就意识到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守宫说:「睡吧。我们会常来看你的。」
安息吧,吴垠。
我们沉默了良久,似乎大家都明白该进行下一步了。
入土为安。
我抄起铁锹,把土盖在他赤裸的皮肤上,泥土的碎渣掉进他的嘴唇和鼻孔里,我看见土壤里黑油油的小甲虫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吴垠还有最后一次诈尸的机会,如果他此刻不睁开眼睛,就再也别想见到光明了。
可惜他没有利用好这个机会。
土越盖越深,他的皮肤越露越少。
飞仔没有帮我们埋尸体,而是好吃懒做地在一旁偷懒,但我也怪不得他,我已经替他想好不干活的理由了:只有两个铁锹,你让我怎么埋?人是你杀的,关老子什么事?我给你开车当司机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飞仔盘腿坐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一脸得意地清点着他的战利品——那些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名牌衣服。当他翻动吴垠的钱包时,突然眼睛瞪大,大喊了一声。
「我——靠——!你们快来看啊!」
其他人都纷纷凑过去想一探究竟,但我懒得过去,有什么好看的?我只想快点把我的罪行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