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在上海也是很好的,毕竟江总书记是上海出来的嘛,”孙骁点了一根烟,带着几分醉意道,“现在你们的朱市长迟早也是要入京的,这点大家都明白?。至少以后八年,上海的官员都有优势。”
北武笑?了笑:“政治我是不懂的,只是看经济,上海的发展肯定排在全国第一,机会总归比其?他城市多一点。”
孙骁叹了口气:“政治还是最重要的,北武啊,这点你一定要明白?。”
北武默然。
孙骁看了看一圈顾家:“西美跟我提过,家里这个老房子?的确太老了,冬天不好洗澡,上个厕所?也不方便,明天中午你们都来西郊吃饭,我叫上房管局的一个领导来和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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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生和斯江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向北武。
北武笑?着摇头:“心意我领了,但这个事?还是不要提的好。”
“你这是拿我当?外人?”孙骁有点不高兴。
“你也刚调回北京,背后盯着你的眼睛不会少,没?必要授人以柄,再说,这个家姓顾,我和大哥有这个能耐改善自家的条件,”北武抬起眼,似笑?非笑?地问?,“大领导这是看不起我们小老百姓?”
孙骁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北武的肩膀道:“行,就依你。”
顾阿婆踱着小脚过来:“东文老早就要买房子?,是我不让。我这把年纪了,搬家会失了根,老头子?去哪里找我?我要活不长久的。再说我们万春街破归破,弄堂里的老头老太们都在一起几十年了,好不好都是老熟人,住得捂心,老四你给我听着啊,我是不搬的,要搬你们搬,你们搬走了我一个人住一栋楼,快活死了。”
这个话题就此带过。
西美和善让看着电视机前玩耍的斯好和顾念,说着家常。善让倒是知道百万庄的,先前周老太太带着虎头刚到北京的时?候,去探望的老领导们就有住在申区的,回来还说过这个小区如何?如何?讲究风水,一番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社会主义风水论,笑?坏了北武和善让。
善让认真地琢磨了下斯江那件羊绒衫,啧啧称赞手感。
“内蒙古的好羊绒摸上去真不一样,这么软这么暖和!多少钱?”善让笑?着问?,“不贵的话我也给虎头添上一件。”
西美溜了一眼斯江:“八百六十,贵是贵了点,虎头真用?不着买这种,小孩子?见风长,最多穿两年,不划算的。”
斯江擦桌子?的动作一顿,扭过头来看了西美一眼。
“其?实我也不懂这个,是老孙的秘书带我去挑的,我说要最好的,营业员就拿了这个。贵是贵了一点,不过想到阿拉斯江穿上身的样子?,我觉得还是值得的,”西美有点惆怅,想起斯江小时?候她在沙井子?笨拙地给她做连衣裙的往事?,唇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缅怀的笑?容,“我还是因为老早想给斯江做裙子?才学会裁剪缝纫的,我们营队当?时?就只有一台缝纫机,要排队,一条格子?连衣裙我做了两次才做好,本来还想给自己做件衬衫的,料子?被我糟践了,可惜得很。”
善让笑?着听她说种种往事?,见斯江无动于衷地和景生下了楼,不禁有点唏嘘。西美像戏台上总踩错点的演员,跟不上趟,自己却毫无所?知。她对儿女们所?能想得出的爱,不知何?时?已经只剩下用?钱表达了。
“明天你们都早点来,西郊宾馆的房间特别灵,有个大浴缸,你带虎头一起洗个热水澡,省得再去浴室。”西美热情邀约。
善让点头应了,指了指楼上:“你要不要再上去跟南南说几句?”
西美黯然摇头:“算了,她在气头上,不过夜肯定不会好的。明天来了宾馆我再跟她说吧,老孙喝多了,我得早点带他回去休息,今天六点钟就起来了,中午又应酬了一桌,我看他有点累了。”
***
司机接走了西美和孙骁,顺路把东文送去卢护士那里,顾家就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煤球炉子?熄了火,灰白?的煤球被夹出来放到门外头,叠成垂头丧气的一摞子?,灰暗的路灯下丝毫没?有蜡炬成灰泪始干式的的伟大。八只热水瓶里装满了开水,顾念和斯好四只脚在红色塑料大脚盆里打?架,虎头喊烫死了,斯好喊再加点热水。顾阿婆坐在小阿凳上,发髻散了下来,垂到脚边,她一边梳头,一边伸手去试水温。
“不烫的,水这么温,要加热水的。”
虎头哇哇地喊爸爸妈妈救命。
阁楼上斯南躺在床上,两条腿举在空中蹬脚踏车,粉红色棉毛裤下头她赤脚穿着西美买的那双红皮鞋。红皮鞋实在有点嗲,漆皮闪闪发亮,芭蕾舞鞋的款式,搭扣不用?穿扣眼,隐形搭扣随便一搭就好。
“三百块买双皮鞋——有空哦伊。”斯南说归说,脸上却带着笑?。
“不生气了?”
“可惜不能退钱,”斯南用?力蹬了两下,“你这件羊绒衫和大表哥那件款式一样的呢。算她还有点良心,她要是忘了大表哥,我明天肯定不去吃饭。哼。”
斯江呼出一口气,把羊绒衫套上:“粉红颜色会不会有点怪?”
“好看,”斯南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阁楼口喊,“大表哥——大表哥上来,给你看样好东西。”
“谁是好东西?真是。”斯江气笑?了。
斯南嘻嘻笑?:“那你是坏东西?”
景生上了阁楼,三个人都笑?了,他也穿了西美送的羊绒衫,藏青色的开衫,和斯江的粉红色开衫同款。
“啧啧啧,啊哟哟,”斯南哈哈哈笑?,“应该叫小舅舅给你们拍个照。”
斯江毛估估了一下,光他们五个的这点衣裳鞋子?,差不多就花了近五千块,真正?是一大笔巨款,她能理?解姆妈的弥补心理?,大人做错了事?,要他们认错比杀了他们还难,多花点钱就心安理?得了。当?然这也是继父的大手笔见面礼,压岁钱他也给得豪迈,五个小辈包括景生和顾念,每人五百,不能说不大方,很给姆妈面子?。
“当?官的真有钱,天上下钱雨吧他们,嘁——”斯南仰面倒在床上叹了口气,她和陈瞻平辛辛苦苦天天摆摊,到现在也才挣了一百块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