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七十九元找您。”梦娣俯身,把剩余的钱摆放在塑胶盘里,等他取回。
“你收下。”语毕,他关上窗户,踩下油门迅速驶离。
梦娣来不及反应,只能对着空气兴叹。“什么态度嘛……”她噘起唇咕哝,最后把盘子里的四百多块钱放进自己干瘪的皮夹,然后调整情绪,噙着微笑,面对下一个客人,没有把刚才发生的意外小插曲放在心上。
晚间十二点,梦娣下班后,骑着大学时打工存钱买下的二手50c。c。摩托车,返回天母的豪华寓所。
停好代步多年的小绵羊机车,她哼着随口编撰的自创曲,愉快的走进屋里,熟悉的按下灯源开关,让奶油色的柔软灯光照亮一室,驱赶黑暗。
等双眼适应亮度,她定神,忽而眼角余光瞄见晃动的黑影,她的心脏顿时提到喉咙,受到不小惊吓。
什么东西?!
她拍着胸口,藉由大口喘气平定紊乱的心绪,鼓起勇气,带着一点受惊后的愤怒,走到沙发前一窥究竟,揭穿不明黑影的真面目。
她温梦娣从未做过违背良心、不可告人的亏心事,不管是什么凶神恶煞、妖魔鬼怪她也无畏无惧。
不过,黑影的实体当然不是骇人的不明物体,而是一张出色但欠缺感情的男性面孔,今晚二度打照面的神秘屋主。
梦娣先是安了心,而后蹙起眉,莫可奈何的叹了一声。“进来干嘛不开灯?阴阳怪气的。”她率直的批评,很不欣赏他不明不白的个性。
她的直言没有惹滕洛不快,他所认识的温梦娣,本来就该如此敢言。
他扬眼,打量她泛着油光的无瑕脸蛋,以及普通的旧T恤、牛仔裤装扮,悒郁的眉宇更添阴霾,还是不习惯她衣着上的改变与落差。
昔日被捧在掌心呵护,总是编着漂亮辫子、穿着昂贵洋装的女孩,现在却轻便率性,毫不讲究。
两人的际遇、立场调换,证明这世界的反复无常,却安慰不了他死寂的心。
感受到他研究似的凝视目光,梦娣忍不住开口。“滕先生,你有话就直说,不要用那种审判的眼神盯着我看。”
“为什么在那种地方工作?”滕洛的语气淡然而认真。
梦娣干笑一声,然后一鼓作气反过来质问他。“你的问题真奇怪,为什么我不能在‘那种’地方工作?在你眼中,在加油站打工很见不得人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滕洛轻描淡写的否定她的臆测。“你的脚伤还没痊愈,站太久对你没有好处。”
梦娣攒起秀眉,皮笑肉不笑的揶揄道:“你在关心我吗?”
滕洛表情淡漠,极力隐藏对她的特殊情感。“如果我的关心你愿意接受,就当是。”他模棱两可的回答。
梦娣皱了皱鼻子,对他的说词不以为然,毕竟她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感情。“我承担不起。”她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
滕洛不发一言的瞪住她,不满意她的伶牙俐齿用来对付他。
梦娣不经意对上他清冷的黑眸,那是一双忧郁难懂的眼睛,刹那间,一张清秀的小男孩脸孔与之重叠,她恍然大悟——
就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眼前的男人与她寻找多年的邻居哥哥,都有一对心事重重、宛若死水般凝滞的眼神。
邻居哥哥总是不快乐的原因,她很清楚,也永远不会忘记。
随着年纪增长,梦娣越觉得那样的人伦惨剧,是多么的悲哀与不幸,别说是当年才十几岁的邻居哥哥承受不了打击,换作任何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得知父母相继死于非命,都会痛苦不堪,更何况是才就读小学的孩子。
而且,据闻他还曾目睹自己父亲杀人的可怕画面……
光想象,梦娣就觉得无比难受,邻居哥哥的可怜遭遇让她心疼极了。
失联的这几年,她不断追查他的下落,想知道他后来一个人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