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伸出援手的心态不明、动机可疑,但不可否认地,他确实帮了她一个大忙,让她不至于陷入无处可去的绝境。
她没理由独自霸占房子,反客为主的赶走身为屋主的他,不让他住下。这种违背常理与良心的事,她做不来。
事态发展的方向俨然超出她的控制,梦娣越来越搞不懂,失去工作并且受制于人的自己,还能算是幸运吗?
滕洛睇着她黯然失色的脸庞,给不了任何安慰,仅能沉默。
他的视线不禁往下移,停驻在她显眼的锁骨位置,那块静静贴着她白皙肌肤,散发着淡淡光泽的天使坠炼,思绪陷入片刻恍惚。
他若决意断绝过去,就应该彻底远离她才是明智之举。然而,他终究敌不过心头的亏欠,插手介入她的生活。
如果赋予他全新人生,恩同再造的母亲路品兰,在他心目中如同女神般存在;她,温梦娣——他尚未进入滕家前,唯一一个坚持跟他站在同一阵线,承诺永远不会离开他的小女孩,则是他眼中最善良的天使。
在那段被排挤轻视、孤独自卑、不堪回首的痛苦岁月中,她明亮透澈的眼睛,是他的明灯,照亮他晦暗的心房;她可爱无瑕的笑容,让他看见不灭的希望;她黏腻的陪伴,温暖他失温的身心。
在某个下雨的夜晚,他和那个阔别十几年、他自认为不配拥有的天使,不期而遇……
天使,再度翩然降临。
第四章
实际上,滕洛并未如他所言,真正住进天母的雅致住所。
工作是最大因素,另一方面,他其实有意回避屋子里的“房客”,那个对他的过去了若指掌的女人,怕会经常勾起过往的细节。
他在办公室加班,每夜都等到母亲来电关切他的作息,在她心疼的催促下,他才甘愿结束漫长的工作时数,离开公司。
他向来习惯自己开车、掌控去向,鲜少让自家司机接送,可能在潜意识中,他不想连走哪一条路都一成不变,失去选择权,让任何人左右。
他习惯每隔三天就为爱车加满油,于是他慢慢驶进加油站,沦陷于大排长龙的车阵中。
他并不厌恶等待,甚至有别一般人的享受这样空白、无所事事的时光,恍若停滞的时空,是他沉淀所有思绪的隐密场所。
前方的车子一部部注满了能量重新上路,不知经过多久,终于轮到他。滕洛降下车窗,然后一张亲切甜蜜的笑颜凑了过来。
“欢迎光临。”软甜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他侧过脸,看清服务人员的长相,然后面无表情的俊雅脸孔立刻绷起,黑眸闪过一抹冷锐的光芒。
乍见是他,梦娣陡然一惊,宛若做坏事被逮着的偷儿,一阵心虚。
滕洛默默熄掉引擎,下车打开油箱盖。
“呃……先生你好,请问要加多少?”但她压下诧异的情绪,故作镇定的,以制式的口吻客气的问。
在脚伤复元得差不多时,她便到加油站应征计时人员,赚取微薄但勉强可以维持生活的费用,没有什么不对。
滕洛睨住她约莫十秒钟,敛下眼,沉声回答:“加满。”他的胸口浮现淡淡的不悦。
“好的。”梦娣牵动嘴角,保持工作时该有的笑容,轻快回应。
一整个星期不见他,她以为他说要住进那幢花园洋房,是用来整她,随口说说的恶作剧,所以她也逐渐放下心头大石,松了一口气。
再者,她外出工作既不犯法,也没违反租屋合约,她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像犯了错似的,不敢面对他。
梦娣抬眼,对上他冷沉严厉的目光。“我头上长角了吗?”她故意端起晚娘脸孔,与他针锋相对。
“油满出来了。”滕洛的声调平缓,没有起伏。
“啊——”她从怔愣中回神,连忙低头查看,然后收起油枪,感到困窘。“一共是五百二十一块。”她转身背对他。
滕洛递给她千元大钞。
梦娣双手接下钞票,回到收银机前打发票、找余额。
趁着空档,他已经回到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