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放下!吓唬同学太过分了……”
“别在山道上跑太快,当心崴脚!”
“我说什么来着,摔了吧——”
文舟焦头烂额,渐渐与前方内学的队伍拉开了距离,自己的学生年岁小走得慢,孩子心性未脱,连累他也只能慢慢跟着,还耗尽了力气和心神。
“累了么?”
这时离半山腰的澹叶寺还有不到二里的山路,文舟累得靠在石头上稍作休息,柏君回来找他。
他摆摆手,咳嗽了一声没说话,他累得不想说。
周围的学生仍然很有劲头地互相嬉闹,在山道上蹦上蹦下,于他们这个岁数对欣赏风景还不是很有心思,平日里又在学塾里憋坏了,眼下玩得非常开心,也不大听话,文舟不过是休息了一会儿,就落在了最后,最前面的孩子已经跑得没影了。
他们的行李也不过是两件换洗衣服和一些小零碎,但十一个孩子的加在一起颇有分量,文舟背着越来越吃力。
登山是个费劲的事儿。
柏君走了这半天的山路,倒是一点疲累都不显,跟他下马车时并无甚差别,衣服褶都没打一个。
“走不动了?”看文舟不说话,他又问道。
午时将近,四周被晒得燥热起来,山里那点清凉被风吹走,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天色。
文舟又轻轻咳了咳,柏君蓦地转过去矮下身子半蹲着。
“我背你。”
树影在他后背上投下一片浅淡的斑驳,文舟反应过来,讶异道:“不用。”
柏君不动。
僵持了片刻,文舟妥协,“那好吧,多谢。”
柏君淡淡道:“不客气。”
两个人是最后到达澹叶寺的,文舟自进了大门就要求柏君把他放下来,但柏君直接背他去了后院的禅房,让他坐在大通铺的边缘。
桌上有茶水,文舟赶紧倒茶给他喝。
柏君只是呼吸重了些,额上出了汗,看样子耐力很好,接过茶便喝,一口气喝了三杯。
文舟总算能把那累人的包袱放下,他身上也都是汗,这会儿累得不想动,就想睡觉。
柏君解下系在腰间的折扇,站起来,“你歇着罢,我去照看他们。”
文舟愣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体贴感动傻了,“嗯?”
柏君却径自出去了,还把门给他关上。
澹叶寺历史悠久,寺院里种了许多银杏,黄叶簌簌而落,正由小沙弥慢慢地扫着,大佛殿前,唐先生和一众内学师生正与住持方丈交谈,言语间甚是融洽。
但旁边正玩闹的公学学生就显得格格不入,虽然先生们在这,不敢太过放肆,但怎么说也还不是自己的老师,不熟悉,自己的老师不在,想怎么玩都好。
有几个看到小沙弥在扫院子,就过去开玩笑捉弄他,不让他好好扫,还把落叶弄得到处都是。
柏君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帮玩闹不知礼数的兔崽子。
“嘘——柏先生来了——”
有人警觉地示意其他人收敛。
柏君没迈出偏院院门,就站在那微一招手,“所有人。”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脸上没有表情。
学生三三两两你拉我扯地跟过去,柏君走到树下,站定,转身看他们。
那目光冷漠,凛冽,无端的严厉,极具威慑。
半大的孩子对上他的视线,就算不明其意,也本能地瑟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