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莉收拾完碗快就回去了,走的时候心情愉悦哼着小曲,留下正在翻看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的苏乙。
苏乙觉得这书简直太符合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纯粹地、理性地好好自我批判一下。
还没等苏乙批判出个什么名堂来,又有人敲门了。
“援朝?在家吗?”门外传来一大妈的声音,但苏乙听脚步,来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走路似乎有些费劲。
他走过去开门一看,果然是两人——一大妈和聋老太太。
“哟,老太太,一大妈,请进请进……”
苏乙把人让进了房子,就要去倒茶,一大妈拦住他递过一个档桉袋道:“这是社区刘桂芬让我转交给你的,还说让你抓紧去房管局交什么钱。”
“我知道了,多谢一大妈。”苏乙接过,随手放在一边道。
“顺手的事儿谢什么谢?”一大妈摆摆手,“我就这点事儿,主要是老太太想跟你聊聊天儿,我送她过来。那你们聊着,我先走了。”
苏乙也不阻拦,笑呵呵送一大妈出门。
“对了,待会儿说完话你上院儿里喊我一声,我送老太太回去。”一大妈道。
“就不劳您再跑一趟了,我送吧。”苏乙道。
“也成,回吧回吧。”一大妈笑呵呵摆摆手,转头往中院儿走去。
苏乙回房子,对聋老太太道:“老太太,我给你倒点儿白水,就不放茶叶了,怕您喝了茶叶晚上睡不着觉。”
老太太笑眯眯道:“好孩子,太太喝什么都成,你快来坐下吧,咱俩好好聊聊。”
苏乙给她倒了水,这才回来坐在她对面。
“援朝啊,老家那边还有什么亲戚没有?”聋老太太慈眉善目问道。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是在拉家常,老太太问东问西,了解苏乙的情况,也不入正题。
苏乙太了解老一辈人谈话的节奏和套路了,他也沉得住气,笑呵呵跟老太太搭着话,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直到聋老太太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转入正题。
“我老太太看出来了,你呀,的确是个好孩子。”聋老太太道,“别的不说,像是你这个年龄的,能安安静静坐这儿听我这老太太絮絮叨叨说半天废话还有笑脸儿的,真是太难得了,就算傻柱都不行。他猴儿急,没耐心,听不了两句就要跑。唉,可惜喽,以后他就是想听我老太太唠叨,怕是都没这机会了。”
苏乙笑道:“他要是想听,还是有机会的。”
“哦?我年龄大脑子不好用了。”聋老太太笑眯眯道,“你给我说说,怎么就有机会了。”
“老太太,您能找到我这儿来,这说明您是心如明镜啊。”苏乙笑道,“柱子哥的情况,您肯定也打听得差不多了吧?”
“怪不得人家说你是高人。”老太太道,“这么说,我来找你是找对了,没找错人。”
苏乙点点头道:“您找我没错,我在厂里跟俩厂长都能说上点儿话,要是柱子哥的事儿转到厂里来管,起码他不用坐牢。再者这忙我也愿意帮,那晚俩混混儿摸进我家门儿来,怀里还揣着家伙,柱子哥二话不说就出手,就冲这点,他这个朋友出事儿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老太太微微坐直了些:“那这事儿怎么转到厂里来呢?”
“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苏乙笑呵呵道,“老太太,你能找到我,那肯定有人告诉过你该怎么办吧?”
老太太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才点头:“我呀,大概听了一耳朵,但也不大明白。”
“您不明白没关系,这院儿里肯定有明白人。”苏乙笑呵呵道,“一大爷肯定明白,三大爷也明白;二大爷明不明白不知道,但仨大爷只要通通气儿,他该明白也能明白过来。”
顿了顿,苏乙故作不解道:“说到这儿,我反倒有点儿不明白了。老太太,仨大爷都是明白人,您怎么先找我这儿来了?我就算能在厂里说上话,那也是柱子哥这事儿转到厂里以后的事儿了。您呀,找我找得早了点儿。”
“来自卢念清的恶意+57……”
聋老太太笑呵呵看着苏乙:“肉是你丢的,那只鸡……其实也是你的,阜贵儿打小就抠,要真是他家的鸡,不可能放你家门口养。既然东西都是你丢的,那这事儿找你也没什么不对。”
“老太太这就有些欺负好人了。”苏乙叹了口气,“救人的事儿别人干不了,您找我;得罪人的事儿别人不愿意干,您也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