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谢奉,资良瑜自认他不是为了家产可以出卖亲子之人,若非顾念兄弟之情,又受谢母软硬兼施,不叫老夫人为难,才应下。
资良瑜看着谢玿,问道:
“此刻回绝如何?”
谢玿点头,道:
“我即刻写信回去,母亲此番所作所为,真叫我无颜面对兄长。兄长素来待我不薄,又为我放弃大好前程,自请离京。伯远是兄长长子,我怎做得出夺他爱子之事?”
谢玿虽面带愠色,可言语里却带着些许失落:
“嫡出也好庶出也罢,都是谢家的孩子,何必分得如此清楚?母亲……是我不孝,让她在本该颐养天年的时候,还一直为我操心。”
资良瑜安抚地拍拍谢玿的手背,道:
“老夫人爱子之心如此,你好言回绝,想来夫人善解人意,不会苦苦相逼。”
谢玿露出一个无奈又苦涩的笑,道:
“但愿如此。”
谢玿即刻提笔,资良瑜着手为他磨墨,谢玿则写道:
“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
母亲大人金安,儿已闻家音,立书以闻。
初闻家书,儿喜不胜喜,自南下一别,十年已过,其间少有会面。儿不能尽孝于膝前,常拊心懊恼,朝夕顾盼,希冀鸿雁于飞,传平安之音。
月前,儿出巡西北,初入孟冬,每日渐寒,儿顾念母亲贵体,未尝及时修书问安,此乃儿之过。
如今还京,恰得家书,幸逢其时,不知母亲贵体如何?可饭否?觉安否?家中一切好否?儿挂念于心。”
谢玿笔尖沾墨,抬眸与资良瑜对视一眼,资良瑜柔和一笑,谢玿嘴角弯出一定弧度,继续写道:
“然母亲家书,儿细数珠玑,大失所望。
儿乃念旧之人,此身心有所属,故忤逆母亲,拒不续弦。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孝子谢玿深谙此理,然儿不愿背弃吾心,望母见谅。
儿年少时,与兄长甚为亲厚,更遑论父亲去后,长兄如父,兄长待儿更为极致。伯远乃兄长长子,儿未尝与之相处,心有遗憾,然吾已将其视作亲子。
爱子之心,人皆有之,母亲如是,兄长与长嫂亦如是。母亲既知此理,何故忍心夺人爱子?儿又如何忍心对长兄长嫂如此?
嫡出庶出,何必计较?既冠谢姓,便为亲人。
儿膝下无男子,伯远必承家业,要论嫡庶,太伤人心,离间兄长与母亲之心,儿此后亦无颜面见兄长。
过继之事便作罢,若伯远有心来京发展,儿自当喜不胜喜,喜迎侄儿。
母亲素来疼爱儿与兄长,亦不愿叫吾二人为难,望母亲体谅儿之苦衷,儿虽远在千里,时时挂念。
不孝子谢玿拜上顿首顿首再顿首”
谢玿收完最后一笔,长舒一口气,架好笔,将信纸递给资良瑜,问道:
“这样如何?”
资良瑜认认真真,读罢,展开笑颜,道:
“想来老夫人必定能体谅你的苦衷。”
谢玿神情放松下去,将信折好,笑道:
“那便即刻发出去,走吧,去寻皦皦用膳吧。”
资良瑜沉吟:
“皦皦——莹莹玉石,皦皦明亮。”
谢玿心头发热,垂眸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