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资良瑜的模样有些变化,羽冠云袍,眼神傲然,不过只闪过一瞬,他还是那一袭白袍的少年模样,面容略显肃穆:
“这是司命内府,你如今看到的这些发光的东西,便是所有凡人气运。一个点便是一个活着的人,人与人之间因各种机缘相遇、生发、成为故事,表现在这里,就是一条细细的线。”
资良瑜指着几根缠绕在一起的线说:
“缘分,牵一发而动全身,此刻我若拨动其中一根,与之相连的所有线,都会受到影响。犹如一颗石子投入静湖中,涟漪不断扩大,影响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只要你作为活人入世,这里,便会出现你的命运。”
谢玿有些悟了,对资良瑜道:
“这里面,也有你的线,对吗?”
资良瑜笑道:
“正是。神的命运,并不拘于这一点一线,但我不一样。自我入世起,我的命运,就不由我掌控了。我若不用神力,则被天命控制,我若用了,亦逃脱不了被神左右的命运。”
“但我是幸运的,我的命线,与天同寿,不知生老病死。但这也是可怕的,对一个神而言,未知,意味着无法控制。千百年来,神明自诩为主宰者,失控的滋味,并不好受。”
谢玿顿觉心疼,他问资良瑜:
“若你此时回去,可以阻止一切吗?”
资良瑜见谢玿这是在担忧自己,走上前来,对他道:
“命线一旦结成,无法抹去,我会依旧影响人间,直到有神介入拨正,或是与我相关之人全部死亡。”
谢玿不免疑惑,道:
“你不就是司命吗?你有这个能力拨正命线。”
资良瑜微微叹气,看着谢玿,既欣慰又无奈,道:
“谢玿,你在害怕,你此刻,想让我离开,对吗?因为你突然意识到,这对我的影响有多大,即便不舍,但你更害怕伤害我。”
谢玿不说话,资良瑜则无奈一笑,低骂一句“笨蛋”,对谢玿道:
“别害怕,这是无法扭转的,我们只能向前走。记得我说过吗,我早已失格。”
“从前我只需靠近这些命线,就可以看见一个人的命运,唯有司命,知晓乱掉的命线为何,便可入世干涉,引导命线变化,回归正轨。”
“如今,我只能看见这些命线而已,我甚至无法知晓,这里哪一个光点,是我。”
“看不见命线,我便失去司命的一个职责,我已无力左右人间命盘。”
谢玿稍稍放下心来,随即眉头又蹙起,问道: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这是一条不归路,你简直……混蛋死了,好好当你的神仙不好吗?”
“我舍不得。”
资良瑜道。随即他有些调皮地对谢玿眨眨眼,笑道:
“事已至此,你再赶我走也没用了,就让我陪着你,你也需要我。”
谢玿说不过资良瑜,有些怄气,既气资良瑜这般莽撞,又气自己从来不曾细想过留在人间对司命神君君玙的影响,他要承受的,是整个天命运道。
“那你还能做回神君吗?你说你与天齐寿,我不过是小小凡人,不久之后,我不在了,你还能做回司命吗?”
“当然。”
资良瑜笑着,抬手一拈,所有命线随他的动作聚集,又随他挥开的动作散开。资良瑜道:
“只是看不见,我依旧是司命内府的主人。”
“谢玿,你认为,既然天行有常,为何还需要有司命一职?”
谢玿看着资良瑜眼中的光彩,又看了看四周,灵光一动,他问资良瑜:
“因为司命内府,对吗?”
资良瑜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