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没什么交际,又没有出去显露过哪方面的才华,赌博这里当然不会出现他们的名字,就是有几个在入学之前很有名气的,被关在学校里,跟坐监牢似的这么久,也就销声匿迹。
书院里成绩向来排在前几名的王祖武,以前就是名满方州的才子,本来想考取皇家书院,他父亲甚至都给他托好了关系,只等入学。
不曾想,他无意间见识了书院山长杨蕴秋的画作,登时惊为天人,就这么进了书院。
他父母心里有些不痛快,还是想儿子读皇家书院的,就算杨蕴秋那家书院小有名气,看着好像光彩的很,但到底没有老牌子的名校保险。
这种心情,连他们儿子王祖武自己也能够理解。
到书院把儿子接走教导,月余,儿子回家,当父母的亲眼见到儿子长进许多,精气神大不一样,这才稍微放下,觉得儿子的选择也不算坏。
可次次通考,满京城的人没有一个提到儿子的名字,父母心里又开始别扭。
正好书院放假,王祖武回家和父母吃饭,在饭桌上,当爸妈的也顾不上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就皱眉道:“阿武,你们书院把你们这些学生关起来,让你们名声不显,如何得了?你看看人家赵青,进了文德书院,现在登门提亲的姑娘都快踩破了他家的门槛,要不然,咱们不读了,爹娘再给你想想办法,咱们去皇家书院读书如何?”
如果儿子没有天分,当父母的也不会患得患失,他们有个天分极高的儿子,这才想把更好的一切都给了他。
王祖武失笑,他向来敬重父母,也不会吵闹,只是道:“爹,娘,儿子只有在现在的书院里,才觉得儿子没自己想象的那么了不起,你们放心,儿子将来选官,肯定能选得上,到时候也给娘挣回来一套诰命来,你们二老就等着享清福吧。”
两口子见劝不动,终究还是信任儿子,也便不多说。
这种心理活动,可不只是王家一家子,还有好几户如此,反而是那些寒门子弟,父母亲人只有感激,不敢有任何怨言。
而且,寒门子弟家的父母,恐怕也不大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王家父母还是好的,好歹听儿子的劝,有几个学生家长,已经因为这次通考,书院学生得到的冷遇,而忍受不住,跑来直接给儿子退学。
当然,他们也不是吵吵闹闹,毕竟得罪书院的山长,哪怕只是个小书院的山长,也不是件好事,于孩子的名声也有碍。
只是找各种合适,不合适的借口罢了。
杨蕴秋并不阻拦,谁愿意愿意退学,他都高高兴兴地送他们离开,当然,学生自己心里有数,他们知道自己究竟学到了多少东西,哪怕再苦再累,也还是愿意受,只是拧不过父母,也不敢违逆,一个个走的时候,如丧考妣,难受的要命。
那两个先生却有些愤愤之意,觉得书院在学生们身上,花费了这么大的心力,还没到最后呢,居然被嫌弃的要命,他们两个哪里会开心?
“行了,好好去上课,不要多想。”
一时间有些人心浮动,杨蕴秋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很快,学生和先生们也就不那么在意,恢复了正常状态。
从把试卷送到翰林院,到成绩出来,差不多要用二三十天的工夫,他们书院照常上课,考试过去就算过去,也不用太过惦记。
杨蕴秋虽说不是快把通考的事儿丢到一边儿,却是安安稳稳地等着出成绩,并没有过于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很快,成绩出来。
出成绩的前曰,整个书院都处于紧绷状态,结果,红榜张贴,前五百名,没有一个书院的学生在,当时成绩一出,两个先生都傻了,学生也给傻了。
杨蕴秋皱了皱眉,心下疑惑,按说真不应该,他自家学生到底什么水平,难道他还会不知道?你要说有一个两个的,考试没考好,掉出五百名之外,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学的时间短一些……也不对,杂学的考核是当场就给出分数的。
他们书院的学生,都是拿的优评。
再怎么样,成绩也不会坏到如此地步!
但成绩下来了,考卷都是由翰林院选派人手,专门从书院里誊抄好带走,考官多是大书院之外,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儒名士。
舞弊的情况,不能说完全没有。
可再舞弊,也不至于一下子把他们书院这四十五人全给压下去。
别看只有四十五人,好像和数以千计的学生们比,根本不算什么,但杨蕴秋有信心,这四十五人,一定能力压群雄,至少不会掉到一百名之外才是。
事情发展如此诡异,杨蕴秋也有点儿犯晕。
王祖武等几个学生的长辈,死活要把孩子带走,要退学,只是王祖武说什么都不肯,非要留下不可,父母无法,只能先退去,不过,显然还不死心。
一时间,书院的情况变得很糟糕,如果不采取措施,恐怕也要和大部分倒闭的小书院一样,消失无踪。
杨蕴秋干脆把自家学生的考卷拿出来看了看。
因为只是通考而已,再重视,也是书院自己的考核,并非正式选官,翰林院那边拿走的只有誊抄的版本,学生们自己的卷子,还封存在书院。
他拿出来一看,考得很糟糕的学生,一个也没有,而且,像崔怀信等等一些寒门子弟,反而超水平发挥,写出来的文章,无论文笔还是内涵,都相当不错,杨蕴秋自己是参加过科举,还做过皇帝,他非常清楚,这样的文章,点前三甲,一点儿问题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