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们修的金刚身,却抵不住冬心庵的鱼龙寂照塔,覆盖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祭坛一片死寂,余下很轻微的摩擦声响。
众人一看。
又是那小和尚。
他是前日捉进来的,模样俊俏,年纪也幼,一脸固执解释顺圣国的公主是一只祸害四方的鼠妖,甚至觊觎他的佛心,殊不知顺圣国干的就是这样的勾当。
当鱼龙寂照塔镇压下来,茫然无措的小和尚被人压住手脚,取了那一颗年幼的佛心,旁人都是青金色,唯有他澄金纯粹,刚放上祭坛,就做了祭坛的主心,让这一次的长生祭格外醇厚绵长。小和尚浑身打着颤儿,冷汗直流,他竟也不哭,而是用一双浅色猫瞳悲悯看着他们。
“你们……这样做……会死的……她来了会死很多人的……”
众人觉得稀奇无比。
他们竟然被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小沙弥同情了?
有的百无聊赖,逗弄小和尚,“小法师,她是谁啊,该不会是你养在外头的小娘子吧?你死了,她还能让我们给你陪葬?”
“哈哈,不是吧,这么厉害,我们怕极了!”
从者假惺惺道,“小法师,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你们修道修佛修长生,我们普通人却只能眼睁睁等死,反正你佛也是救济世人,不如舍了这佛心成全我们吧,日后我们多多烧香捐香油钱,让你们早日到达彼岸!”
小和尚紧紧抿着发白的唇瓣,反复强调。
“会死的……你们都会……”
此时小和尚又蠕动着,艰难往外爬,底下滑出一道湿漉漉的血河。
往往等释雪生爬到门槛,又有人把他拖了回来,一遍又一遍看他逐渐绝望无力的神情,并以此取乐。
他疼到抽搐,目光涣散,手指攥紧腕骨的发辫。
“好了,快放过小法师吧,好歹也是为我们献了一颗纯正佛心,让他安息得体面些。”顺圣国主笑道,又回答之前的话,“我们十六国可是被冬心庵牵连的,没看那一座座城池都被妖魔祸害了吗?我们国土生灵涂炭,还没有追究丛林的监守不力,他们怎么有脸怀疑我们?”
“诸位,我们十六国一荣俱荣,可千万要保密啊!”
顺圣国主眼风一寒,“若有人泄密……”
“不会的!国主多虑了!”
顺圣国主敲打了邻居,又问起爱妃,“时辰都过了,梦妃怎么还不过来?她可是第一功臣,寡人可得好好赏她一杯菩提长生酒!”
“嘭——”
殿门被轰然撞开,一杆长枪挂着一颗鼠头。
“你是在找这一只老鼠精吗?”
众国主大惊。
“来啊!护驾!”
“拿下她!”
般若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和尚。从他身前,到自己脚边,被反复拖曳多次的血迹,凝成一道磅礴惨烈的血河。原本欢欢喜喜换上的新衣裳,早就被鲜血濡湿,看不清本来的面目。他无数次想逃离方丘坛,又无数次被人拖了回去。
顷刻之间门,她血液逆流,双眼翻涌戾气。
他们怎么敢?
这群畜生怎么敢!!!
释雪生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他略略抬头,视物模糊得厉害,恍惚间门她穿了一身气焰嚣张的红衣,不禁呓语,“呶呶,你来,来娶我吗,这不是梦吗。”
般若碾碎脚边头骨,面无表情把他抱起,“对,不是梦,我娶你回家,婚山都在脚下了!”
“那咱们,快去,拜堂吧,咳咳。”释雪生已经无力揽住她的脖颈,吃力将脑袋靠在她肩前,嗓音低不可闻,“呶呶,呶呶,我有点疼……你亲亲我好不好?”
她亲得也有些凶,舌头胡搅蛮缠一通,好像在怪他的自作主张。
释雪生眼尾沁出一滴泪珠,他疼得昏迷过去。
他并不知道,他睡过去的那一刻——
妖皇出世,尸横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