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说,“糟老头子从不说谎,只要你应允,入了这方天光,你便是新天,你当万古不朽。”
剑灵身后浮起一片天光云影,四气清朗。
那是接引天光!
大战过后,仅剩的几个修士互相搀扶着,呆呆看着这一幕,说是心死也不为过。
他们,得罪的是新天道?
“什么万古不朽,你还不是老得干不了活儿!”剑灵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小兽,逮住天狂咬,“都说我身子骨不好,干不了,你耳朵聋了吗!快走!快走!”
可是它的妻说,“这……你要不要当一下?”
那是天道欸!
修真职业的巅峰!
剑灵不可思议看着她,“你……你不要我了?”
般弱咽了口唾沫,“我,这个,话不能这样讲,我耽误了你三万年,我不想再耽误你。”
她是自私没错,但在某些原则面前,她更知道取舍。剑灵待在她身边有什么好呢?虽然有些日子的确很快活,但更长的时间,它要无穷无尽的等待,寒暑来了又去,她甚至给不了它一个永远的海誓山盟。她可以占它一时的便宜,但要她占它永生永世的便宜,她也会亏心的啊。
般弱犹豫,“要不,你还是去吧,这种机会,估计也没有第二回了,错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少年剑灵久久无声。
原来,它的三万年等待,她竟觉得,那是一个耽误么?
它……是她的拖累么?
或许从一开始,它们便不适合,它是剑灵,从死物到活物,长得再像人间少年,到底也不是人。它比不得主人,懂她的纤细与敏感,头一次欢喜了她,它简直不知所措,恨不得心窝子掏出来给她看。
可是,它是冷冰冰的剑,那有什么柔软心窝呢。
它学着人间少年的意气风发,学他们吹笛,舞剑,挽发,做灯笼,雕木兔,以为心事早已托付。
可是现在,它已不知她的心意如何。
剑灵垂睫,安静得让般弱不太自在。
许久,它重新开了口,告别的措辞很是周密,似乎想了很久,每一个字都斟酌过。它说,“我要走了,你亦要照顾好自己。吃食莫要贪凉,酒三分醉即可,多了有人会失身。夜里不要点灯看艳书,鬼也会伤身伤眼睛。我在剑墓里做了很多浴桶,你可以天天换着用不重样的。”
它说,“还有一袋桃核儿,结出来的桃子又大又甜,你若喜欢,可以种一种。”
它甚至平静地提及,“剑主似乎被什么召唤过去了,你耐心等一等,他甚爱你,定会不顾一切回来找你的。”
它抢来的,偷来的,骗来的,终归是要物归原主。
剑灵起身,赤足朝着那片光影走去,肋骨两侧的经文脱了枷锁,飘向天际,泼墨般铺向三十六洲,仿佛恭贺天地新主。
“等等!”
后头响起她的声音,剑灵欣喜若狂,“妻,你是——”
般弱跑过去,把它头顶插着的鸡毛拽了下去,双眼放光,“这是凤凰羽毛?我还没用它煲过汤呢。”
剑灵:“……”
剑灵失落无比,它抬了抬手,那一只在尸体里装死的凤凰被它提了过来,塞进般弱手里,“记得放盐,你总放错。”
有没有搞错啊我这么高贵你只放盐就这点调料我死不瞑目!
凤凰仍旧装死,内心骂骂咧咧。
“那我走了!真的走了!”剑灵强调,眼圈不自觉泛红,“我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就没人给你使唤暖脚了!也没人陪你去摸隔壁婶儿的小猪!你喝醉也骑不了大马了!你再也吃不到我做的桂花糕了!就连你再次死了,也没有人给你两头锁住鲜味儿!”
般弱:“……”
你他妈倒是走啊,你两只脚盘我腰上什么意思。
般弱被它气笑了,“你这辈子是不是跟我的腚儿过不去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你就留下来,给我奴役好了!”
“好!!!你说的不能反悔!!!”
剑灵一声暴喝,扛起般弱就嗖嗖跑个没影,简直使出了生平最快的剑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