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一次心意试探,就教他生不如死。
六哥姿态放得很低,再没有刚才狠撞她腰的阴戾邪性,他从容披上衣袍之后,是风烟俱净的峻冷,除了她,再无人得知他这一具身体的浓烈到不堪的。
六哥垂着琵琶袖,像小时候那样,轻轻牵着她,从寒凉错落的街巷走到宝烟飞焰的人间。只见树下、廊前、檐角等处,红绸系灯,彩带飞扬,更有河岸边,白浪飞溅,驰开一艘艘精美灯船,水波潋滟,灯火万盏,烟焰如星陨。
她淘气极了,也像小时候那样,专往人多的地方钻,他不得不用更多的心思顾看她。尤其是灯船表演,人山人海,乌泱泱的一片,般弱根本看不见,费尽心思往前挤。
忽然她下盘一紧,她啊的叫了一声,双腿岔开,被六哥的肩颈硬生生顶了起来。
般弱:“!!!”
般弱被六哥驮起,身体登时拔高很多,跟旁边骑在父亲脖子上的童子面面相觑。
童子瘪了瘪嘴,跟他的阿爹埋怨,“我不是最高的!”
般弱抓住六哥的脑袋,环视全场,反而得意嘻嘻一笑。
谁让六哥个头也高呢。
般弱骑在六哥的脖子上,足足看了一刻的灯船表演,心满意足极了。
般弱兴致勃勃,拉着六哥,跑去看其他的演出。
六哥的心神都在她身上,走马看花掠过了一遍,只有一出灯影戏,他看得微微出神。演的是那红衣状元郎高中之后,与他从小长大的青梅,一拜天地,永结同心。
从此之后,生死相随。
戏落,人散。
朱怀弱轻轻眨开眼里的雾。
“哥哥,你在这等我下,我买些糖。”
她这次跑得很快,钻入人群里,六哥抓不住,他疾步跟了上去。
灯影璨璨,人影昏昏,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六哥找得几乎发疯,就要折返去出动东厂番子跟锦衣卫。
忽然,有人兴冲冲牵了牵他的袖。
“你再跑我打断——”
他气急的狠话还没说出来,眼前却多了一个鲜衣怒马红衣状元郎的皮影儿,她则是将那凤冠小青梅捧在胸前。
“夫君哥哥一个,我也一个,咱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她甜滋滋地邀功,红袖滑落,春带彩小圆条浮着簇簇的银芒。
六哥浑身一颤,凉薄的唇颤抖吻了过来,“方才,你叫我……什么?”
“夫君哥哥呀,不成吗?”
六哥眼里起了雾,灯火摇落在发间,他紧紧抱着她,呜咽落泪。
“成,怎么不成,夫君哥哥都随你。”
魔入了眠。
剑入了鞘。
从此之后,她守天下清平,他亦长长久久,守她无事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