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月还没到,乌持部就在内相的支持下,夺得第一部的威名,大罗王以及女眷子嗣尽被族内勇士诛杀,鲜血流满了皇庭。
张六借刀杀人,内心毫无波澜。
乌持王登位之后,立即给内相发了一道降书顺表,表明大罗愿意归降逢朝,年年岁贡。
张六去了。
本是鼓乐齐鸣、觥筹交错的庆功场面,随着内相起身告辞,杀机一瞬盈满,他带来的将领全被屠戮。
内相裙袍染血,平静垂眸,“乌持王,意欲为何?”
乌持王哈哈大笑,“内相啊内相,枉你聪明一世,机关算尽,却不知道,你身后那些人,视你如眼中钉,从你启程的那一日起,早就插了草标,将你卖给了我大罗国!”
“谁?”
张六双眼浮起厉芒。
乌持王捋了捋胡须,“还能有谁?自然是内相千娇万宠的小女帝,本王却是不知,内相如此情深,竟连那殊胜令牌,如此身家性命,都交付予一个女人。可惜啊,内相,你终究是养出一头小狼崽出来,她不欲你回去坏事,便交由我国管束。”
九千岁惊疑不定。
“……女帝?”
乌持王欣赏他的谋略,尘埃落定之后,也不妨教他死个明白,“早在你周旋我部族之际,你那小女帝拿着你的殊胜令牌,杀天子,囚平王,迫诸臣,谏臣亦血溅当场,她运道可比你好多了,得了内阁的青眼,主动替她摆平那些反对的文人酸儒。”
乌持王又摇了摇头。
“罢了,多说无益,内相,现在你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投身我部,本王破例,奉你为座上宾!”
“其一……”
乌持王还没说完,张六失魂落魄,转身就走。
国君大喝,“拿下他!”
张六被压在地上,双臂反折,从炙手可热的九千岁到阶下之囚,也不过是短短一瞬。他念头纷杂,乱得理不清思绪,他就是出了一趟门,她怎么就称帝了?是被人胁迫的吧?不行,他要回去,他不能让她置于危险当中!
然而不管他如何威逼利诱,乌持王都不为之所动,重复那一句,“内相,你是我大罗的心腹之疾,亦是逢朝的肉中刺,你留在这里,对大家都是最好的。相信本王,女帝登基,权位更迭,纵然你能回去,逢朝也无你的立身之地!”
张六不信。
他不信……自己又被她卖了一次。
“不会的,乌持王,你定是在诓骗我。”张六如坠梦中光影,轻声呢喃,“我给她买了很多糖,她定还等着我回去。”
软桃糖、荔枝糖、芝麻糖、寸金糖、猊糖、酥糖……每一样,他都尝了,甜的,咸的,怪味儿的,颜色鲜艳,准能哄得小孩眉开眼笑,张唇给他亲。
她用松子糖哄他。
她明知他最嗜甜,最喜欢抱,最讨厌苦,最不爱吃药。
于是张六给她找了个借口,“她定,定是身不由己。”
乌持王怜悯道,“世上哪来那么多身不由己,无非是无关痛痒罢了,牺牲你一个宦官,她还有千千万万的俊俏小郎君,这买卖可不亏。”
张六仰着一截仿佛濒死的鹤颈,失神望着殿外。
他想到那年死去的蓑衣鹤。
他会不会,从此也死在她的心上?
会不会,经年之后,再有一个俊俏小郎君替了他,喂她吃那颗丑丑的松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