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尖着嗓子,抖抖索索吐出几个含糊的字眼,他拢着腿,腰心早就因她而动荡不已。只有面前这尊小菩萨不知,她的每一次靠近,都是要命的。
“要天亮了,咱家该走了。”
张六抻好衣裳,那背影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般弱哎呀一声,牵住他的袖子,“你等等!”
般弱特别阔气,反手给他一大包糖。
张六双手捧着,诧异看她。
般弱清了清嗓子,“这是我多做的,反正也吃不完,你留着路上吃了。”
张六低头轻嗅,是琥珀松子糖的脆香,他干涸的心口又松软起来。
“谢娘娘恩典。”
他上前一步,脸颊轻轻磨蹭她的鬓角,“此番出征,娘娘便留守中宫,看顾京师,待我回来,会给娘娘带更多更好吃的香糖果子。”
般弱嘟哝,“哄小孩儿呢,我又不似你,那么爱吃甜的。”
张六眸光婉转流动,他柔软哄她,“乖孩子,好好看家,回来哥哥会奖赏你的。”
般弱以为张六只是随口一哄,没想到他反而当成什么要事,行军每至一处城镇,他都要亲自买一些当地盛产的甜果酥糖。
将领们则是有点不安。
谁人不知,这内相口含天宪,更是出了名的俊美阴戾,喜怒难辨,蟒关之行由他来监军,众人闻之,无不惊惧。内相的城府极深,举手投足皆有深意,于是众将领齐聚一堂,苦思冥想他屡次买糖的意思。
他们暗自揣度,辗转难眠,哪里料得内相这一手,没有任何阴谋,纯粹是为了哄他家小孩儿高兴的。
转眼,飞沙走石,蟒关已至。
 
;“内相,您看,那边营帐俱是大罗乌持部的先手。”镇守中官恭敬道,“自您上次击退拓跋部之后,他们损失惨重,虽有挑衅,却也不敢越过蟒关一步。奴也是接到暗线的消息,才知道他们狼子野心,并不甘心罢手。”
内相眯着眼,往嘴里压了一颗松子糖。
镇守中官分明看见,老祖宗那颗松子糖,做得毛毛刺刺,颜色暗黑,简直丑哭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婆娘的手笔,怎这般寒碜他们内相。
然而内相爱惜极了,舍不得碾碎。
那丑陋的松子糖被内相的唇舌温柔携裹,他反复吮着,舔着,拱着,颇有耐心等得糖心融化,露出里头的酥脆松子,再慢慢咬碎,和那甜液一起,粘稠淌入他的喉咙,这颗松子糖被主人爱屋及乌,得到了最怜惜的厚爱。
内相舔了舔焦渴的唇,声音也因风沙哑了半晌。
他目光晦涩,语气平静,“到嘴的肥肉,便是一时烫口吐了出来,迟早也要吃回去。大罗如此,我亦如此。”正如这一颗松子糖,它再坚固强硬,也会被他的唇舌耐心融化。
镇守中官眉眼低垂,装作没听见后一句。
“三个月。”
内相说,“三个月必解决此獠。”
张六无视镇守中官那棘手的脸色,他必须速战速决。
在这里待着越久,他就越担心后宫那位主儿背着他,偷偷跟小白龙们勾搭。
张六在权场上无往不利,他洞若观火,拿捏人心,先是假意与乌持部结盟,煽动不安分的乌持王去夺取大罗王的王位,然后又威慑拓跋部,说是乌持部欲要和他联手,下一个要灭的就是拓跋部。
也就只有这位内相,口蜜腹剑,八面玲珑,在各部游刃有余地洒饵。
双方还没起战,大罗内部就因争权夺位乱得难以忍受,而张六就在一旁,施施然地增减筹码,各部为了争取他的欢心,疯了一样奉献异宝美人和国中权柄。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