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夏!”
睁开眼第一个看到就是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眼神是熟悉的,但是深陷的眼眶是陌生的,细细的青茬是陌生的,憔悴得像个病人的脸色也是陌生的。
顾雪夏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嘴唇动了动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厉景行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生怕是自己幻觉,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就消失了。
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失了往常熟悉的温度,止不住地轻颤,顾雪夏眨了眨有些涩的眼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左眼滑落。
……
傍晚,寒冬的夕阳灿烂中带着一丝清冷,透过玻璃,落在顾雪夏的病床上。
卢卡斯为她做过全面检查,刚刚还吃了点东西,气色好了不少。厉景行坐在床边,安静地陪着她。好几次都想说话,但是顾忌她的身体,动了动嘴唇,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
顾雪夏看他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头不由发紧。但是还是努力地牵出一丝浅笑,
“景行。”沙哑的嗓音。
“……嗯?”似是没想到她会说话,厉景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深吸一口气,“……宝宝……”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清晰地印在她脑子里。作为一个母亲,清醒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虽然现实痛不欲生,但是总该是要面对的。
“对不起……”男人喉头轻滚,哑声道。
控制不住地,顾雪夏叹了一口气。
出乎厉景行意料的,没有不能自已的恸哭,而是脸色平静地看着他。斟酌良久,才轻轻道:“……来年我们再努力吧,争取怀个双胞胎就好了。”
闻言,厉景行猛地别过脸,咬肌紧绷,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压抑不住心底的翻涌,低低道:“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说完也不等顾雪夏回答,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看着那匆忙离开的背影,女人脸上浅浅的笑意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轰然坍塌。
顾雪夏撑起身体,拔掉手背上的点滴,扶着旁边的柜子下了床。浅蓝色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有些大,空荡荡的。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弓着身子,脚步虚浮地往洗手间走去。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反锁上了。
“啪。”蓄满眼眶的泪悄然滚落,顾雪夏虚脱地靠在门板上,贝齿松开了快被咬出血的嘴唇。
“唔……”紧紧地捂着嘴,压抑地恸哭。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即将降临的孩子,就在产检的前一天、在他们都没来得及看他这一个月的成长的时候……没了。小腹的弧度消失了,失去了那份重量的身体好像漂浮悬空着,再找不到脚踏实地的感觉了。
“啊……”心像被细细的绳密密缠绕,然后勒成一小块一小块,鲜血淋漓。
“哗哗哗——”厉景行伸手接了水浇在自己脸上,终于冷静下来了。
粗略地擦擦,然后朝着顾雪夏的病房走去。
推开门,却发现病床上已经没了人影,点滴的针头垂在床边,还有药水不停滴落。厉景行一时慌了神,正要折身出门的时候,突然听到洗手间那边传来细微的声音,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站在门口,正要敲门,抬起的手却在听清门那边压抑的痛哭声硬生生地僵在半空中。手攥成拳头,紧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地起伏。
“雪夏。”
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
顾雪夏听到熟悉的声音,惊慌失措,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任凭眼泪在脸上不住地淌过。
“雪夏,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那边安静一片。
顾雪夏坐在门边,蜷成小小地一团,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