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里吗?”普鲁日尼科夫立刻想起地下室里的妇女们,于是问道。
“不,在妈妈那里。在伏尔加。”他沉吟了一会儿,“你怎么想,我们的人会来吗?”
“会来。不可能不来。不会忘记我们的,你放心。”
“敌人力量很强,”炮兵叹了口气,“今天他们的进攻简直是倾压了过来——真可怕。”
“我们的力量也很强大。”
上士不作声了。叹了口气,甩动着脑袋:“不然,去指挥部地下室一趟?”
“您告诉他们,这里没有机枪。也许会给我们。”
“他们自己也不见得有很多,”炮手往外走时说道。
德国人依然在发射照明弹。它们爆炸以后,撑着小伞徐徐降落,把渐渐静下来的要塞照亮。偶尔落下几颗炮弹,对岸传来机枪排射的声响。普鲁日尼科夫顽强地同睡魔作着斗争,无精打采地坐在砖土堆上,睡在身旁的萨里尼科夫在均匀地呼吸。
“不管怎么说我是个幸运儿,”普鲁日尼科夫脑子里一闪,“直到现在没有受过伤。”
想到这里,他吓坏了,因为这会给自己念叨出灾祸来,于是他赶忙提醒自己时运乖戾,但是内心里确信,他,普鲁日尼科夫中尉,是不可能糊里糊涂被打死的,这种信念在他的脑海里比任何符咒都强有力。他总共才十九岁零两个月,他坚信自己是不会死的。
边防战士和其他战士们回来了,报告说已把教堂中的尸体都拖出去了。普鲁日尼科夫默默无语地点了点头:说话的力气已没有了。
“躺一会儿,中尉。”
普鲁日尼科夫本想拒绝,但头已耷拉下来,他顺着墙滑倒在一堆碎砖头上,一下子就进入梦乡了,一个拳头放在自己那孩子般光滑的脸腮底下。
……他乘坐着一叶轻舟,往什么地方漂荡,浪花越过船帮溅进了舱里,他尽情地喝着那清凉的、沁人心脾的甘露。瓦丽雅身穿洁白耀眼的连衣裙,笑盈盈地坐在船尾。就这样他在睡梦中笑了起来……
“中尉!”
普鲁日尼科夫睁开了眼睛,看见杰尼什克、普里日纽克、萨里尼科夫,还有几个战士,于是坐了起来。
“命令我们回指挥部地下室。”
“为什么回地下室?”
“有人接替我们啦。照样没有用。”
一个陌生的年轻中尉正在门洞那里发号施令。战士们正在架一挺重机枪,用砖头垒起一道胸墙。中尉自我介绍了一下,传达了命令:“受波塔波夫的派遣。教堂地下室是否检查过了?”
“没来得及检查。布上一个带手榴弹的岗哨,以防万一:那里有一条狭窄的梯级。对了,还要注意窗口。”
“嗬嘿。呶,祝您幸福!”
“祝您幸福。我把自己的战士们带走。他们总共只有三个,舍不得分开。”
“你以为那里会轻松些吗?你知道他们现在是怎么个打法吗?悄然无声地往窗跟前爬,然后往里扔手榴弹。不过你要知道:他们的手榴弹扔过来以后,大约要过三秒钟才会爆炸。如果落到了你的身旁,那你准来得及把它扔回去。我们的人就这么干。”
“我记住了。谢谢你。”
“对了,你们有水吗?”
“萨里尼科夫,我们有水吗?”
“有五壶,”萨里尼科夫不大高兴他说,“打起仗来是没有时间喝水的。”
“我们不是自己要喝,我们是给机枪准备着。”
“拿去吧,”普鲁日尼科夫说,“把水壶给他们,萨里尼科夫,我们走吧。”
他们四个人小心翼翼地溜出了教堂:杰尼什克走在前头。天蒙蒙亮,懒洋洋的炮弹声依然零落地响着。
“约莫过一个半小时就会开始打啦,”萨里尼科夫舒但地打了个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