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义唰唰写了三张药方,递给杨替:“看清楚了,外伤,女科,还有补身的。她身上淤青多到数不清,每天要涂两次药膏。女科主要是撕裂伤,两个时辰涂一次,睡着除外,她醒了可以自己涂。其三便是补身,她本来就气弱体虚,又逢了大难,身体素质更是一落千丈。照这样下去,不用想着有孕了。对了,她上一次小产没有及时止损,后期虽然用药如神找补了点,终究是有些影响的。所以以目前的情况,半年以内,切不可再行房事。”
“我知道,你是侍卫,管不了这些,但是请你记住,转告那个残暴的男主人,等到他以后再发狂,务必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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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人说随后就到,但是只在门外露了面并不进去。
他的士兵转告他,夫人失忆了,而原因则绝口不提。
但事实上书心并未失忆,只是刚睡醒神思恍惚,再加上不久前的记忆太痛苦,她有意让自己保持那个迷糊的状态,假装从未发生过。
明义并非没看出来,她有意夸大,才好让那群臭男人们重视。
侍卫倒是紧张起来了,可惜主子是个懦弱的,连见都不敢见。
一排士兵往巷口一站,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治死了人,连求医的病人都不敢来了。
“你们要么走,要么留一个人在这里照顾,别挡了其他人寻医问药。医生眼里病人都是一样的,没道理被你们霸住了不管。若是觉得我的要求不合理,那就找你们的熟悉的大夫去。”
星铭这时才丢下了剑,跟在后头去看书心。
邓卓说,他们在原地等了几天,片刻不敢停歇,不仅尽量照顾伤员的医食,还提前准备了许多干粮,就怕碰到穷兵流寇可以一起逃生。
再加上先前夫人伤着身子,为了给伤兵省一口药,她自己并未服用,就连药酒都是士兵攒下来送她用的。
想到这些不曾经历的事件,星铭更是懊悔,他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停下来,不听她的求救。
这是书心,他从小就想求娶的夫人,怎么能和下人一样,这样被他残忍对待呢?
明义堂只有巴掌大,他没走几步就到了门口。
明义道:“进去吧,她若认你,我就让你带走。“
很少有人用这样鄙视的声音同他说话,星铭瞬间又起了怒火,可她是大夫,救命的人,他暂且压下,若敢得罪,以后再整治不迟。
“书心,你怎么样了?“
她没有理他,面无表情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恶魔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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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义堂本来叫大名义堂,她爹叫沈大,她叫沈名义,合起来便是深明大义。
十年前,他父亲联合皇家御医拼命救下一个女人,谁知女子的家人却说他爹毁了女子名节,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从此以后,他爹赌咒发誓,再不为女子看诊。
可是住在药房见的都是病人,沈名义无论如何不接受,干脆自己爬梯摘下大名义堂的牌匾砍下了“大”字,然后气势汹汹和他爹打擂台:“有本事你就爬上去再把名字挂上去,挂不上去以后都叫明义堂,沈明义专治女科,臭男人全都滚得远远的,连门都不能进。”
可怜沈大一把年纪,他压根都爬不上梯子,再加上年老体弱,否则也不至于救命时要借别人的手给病人下针。
“好好好,你爱给谁看就给谁看。就算你是女郎,给人看诊不讨嫌,但总有人面慈心恶,背地里编排你。等你遇见了就明白我的心情。”
沈大嘴上那么说,闲下来该教的东西却一点不落下,只是教的时候总忍不住数落小师弟,那个助他一臂之力的御医。
“你看给他狂的,狂了十几年,还不是给人看病,好像贵人就高人一等似的,我虽然被人抓着头发骂几句,挨的几句无知辱骂,懂理的百姓该来还来,在木各镇行医照样有声望,他要去那富贵窝里晃荡,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沈大讲了十年,沈名义听了十年,年轻时候或许会觉得他爹有种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羡慕,但随着时间流逝,她才知道善恶不分贫穷富贵,管他是谁,只要惹她不快,一律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