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的指示灯的小人从绿色变成红色。
她对着电话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你想要伤害我的时候,可以没有理由,要来找我,也可以没有理由。
小松不服气地想。
他们之间的通话信号并不好,断断续续的,小松不知道是因为信号的缘故,还是成州平在沉默。
她说:“信号不好,我挂电话了。”
这时候她听到一阵冲水声,那个厕所里的女人打开厕所门,见她还在那儿,疑神疑鬼地瞟向她。
对方看着她,她也看回去,就这样忘了挂断电话。
“你告诉我是哪一趟车,我把手表还给你。”
“不用了。”
成州平吸了口烟,压制怒火,说:“那是你爸留给你的,别为了跟我赌气把它给丢了。”
李长青是他的第一个领导,他是个老好人。
当年他报缉毒大队,刘文昌嫌他争强好胜,嫌他爱出风头,说他性子邪门,不适合干这个。
成州平就去李长青那里软磨硬泡,李长青耳根子软,又见他态度真诚,就去劝刘文昌。
他在公安学校的时候,各方面表现都很突出,最后刘文昌综合考虑了过,还是要了他。
因为他是李长青保的人,进队后,一直是李长青带着他。
他和李长青一起进行过最多次卧底活动,李长青化妆打扮当主角,成州平就给他当马仔。
李长青经常提起他的女儿。
那一次,成州平印象很深刻,他们抓了一个毒贩,去毒贩家里取证,毒贩女儿不让他们进去,她在门另一头说:“那不是我爸,我跟他没任何关系。”
他们缉毒,不可能同情毒贩,但那天回去的车上,李长青说了一句,“这毒贩子也怪可怜的,三个亲女儿,没一个认他的。我女儿比她们强得多的多,她小时候我给她送了一块电子表,她一直带到现在。”
那趟德钦的旅程,他一直觉得奇怪。
小松平时穿的都是最基础款的衣服,但其实她很有自己的穿衣思路,搭配和谐,唯有右手一直带着一块蓝色儿童手表,非常违和。
直到上个月她把那支手表落在了他家,他才把她的手表和李长青说的话联系在了一起。
她是李长青葬礼唯一没哭的人,却也是记他最久的人。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块手表对小松还有更多一层意味。
那是她的盾牌。
她用那块手表巧妙地掩盖住自我伤害的痕迹,这样,就无人看见她内心的泥泞。
她平静、甚至开朗地融入人群之中。
现在她身上那些疤痕被揭开了,老实说,除了第一次在成州平面前袒露时,她羞愤不已,后来在医院包扎被护时看到,她已经能坦然面对别人的目光了。
她想,她可以试着不再掩饰,所以她也不再需要那块手表了。
漫长的沉默,成州平把它归于信号的问题。
他心中也知道她在犹豫,只是无法猜透她犹豫的原因。
她犹豫,因为,他说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