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走进了从未窥探过的繁华世界。
王靖潇默默看着,声声呜咽扎在心上,无比难受。他走过去,扶住忏奴颤抖的肩膀。
良久,忏奴才从过往的岁月中抽离回到现实,望着门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忽然意识到这似乎是命运对他开的玩笑,就在同样的雪夜,曾经走入他生命中的男人又走了出去,那个为他遮风避雨的家终是坍塌崩坏。
王靖潇盯着棺椁中安详的面容,心情起伏不定,无论外界对文公评价如何,在他看来文公始终都是值得尊敬的人,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
他仔细观察,遗体被包裹在数层锦衣之中,看不出任何被伤害的痕迹,面容被精心化妆过,跟活着时无异,连手指都被修剪得极整齐。
他探身想去检查,忽觉身后一扯,回头一看,江燃正拉扯他的袖子:“你干嘛?”
“我还想问你要干嘛?”江燃放开他,反问。
其他人都齐刷刷盯着他,连忏奴也面露疑惑。
他道:“不干嘛,只想看看。”
“看什么?”廖夫人问。
“伤口。”
“放肆!”宋世君箭步而上,“我们是他的至亲都不曾惊扰,你算什么人也要妄动。”
宋琰皱眉:“二叔,他是我的客人,也是天祉山庄的客人。”
宋世君意识到刚才言辞不妥,没有反驳,但那狰狞的表情和紧攥的拳头无不暗示着王靖潇轻举妄动的后果。
王靖潇不卑不亢道:“我代表的是王家,算是天祉山庄的亲家,怎么不能看?”
廖夫人道:“是亲家没错,可庄主已经入殓,此时却要再从棺中拖出,这简直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孟云珠忽然冷笑:“比起从棺中拖出,大哥恐怕更不希望停尸于此吧。”
廖夫人像是没听见这句,继续道:“况且也没什么可查的,当时我们就已经勘验过了。庄主心窝处是致命伤,大约半寸长,一寸深,与忏奴手中匕首完美吻合。”
“记得可真清楚。”王靖潇道,“您在暗示什么呢?”
“显而易见……”廖夫人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咳嗽声打断,宋琰弯腰捶打着胸口,好似喘不过气来。王茹忙扶住他,冲廖夫人边使眼色边说:“母亲,宋琰可能着凉了。”
电光石火间,廖夫人想过味儿来,对王靖潇道:“显然,凶手是想嫁祸于人。”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最震惊的莫过于忏奴,就在早上他还被廖夫人指为真凶,而现在又突然成了被冤枉的无辜之人。
而宋世君则一脸呆滞,有些不利落地说:“那……你怎么知道……另有真凶?”
“这还不简单吗,有哪个凶手杀完人之后还拿着刀到处招摇的。”
依旧一身红裙的玉湘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忏奴比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聪明,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一定是某个愚蠢的人想借此扰乱视听陷害无辜。”
孟云珠感叹:“大嫂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忏奴的嫌疑总算是洗清了。”
“怎么叫洗清?”宋世君生气道,“他依然是嫌疑犯,这小子狡诈得很,说不定这又是他的障眼法,抓准了你们这种心思来走步险棋。”
忏奴走到棺椁正前方,撩起衣摆跪下,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然后伸出三指对天发誓:“父亲,愿您在天之灵保佑我指引我,让我找到真凶绳之以法。如若错放真凶,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生永世禁锢在地狱中不得解脱。”
王靖潇听得目瞪口呆,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极别扭极难受。
宋世君毫不留情地哼了一声,无所谓道:“你发毒誓就证明你清白了吗,誓言要都能灵验你早就被雷劈死十回八回了。”
孟云珠道:“你好意思说别人吗?”
宋世君怒极却又不好发作,低声道:“你非要当着外人的面说些怪话儿?”
孟云珠撞开他,也来到棺前跪下:“大哥,您放心去吧,相信忏奴一定能为您昭雪。”
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很有默契地又是一拜,倒似真母子一般心连心。
廖夫人被这一幕弄得全身不舒服,但又说不出什么,冷着脸沉声说:“弟妹快请起,如此大礼庄主就算是九泉之下也消受不起。”
玉湘站得烦了,披上披肩:“时候差不多了吧,再待下去我就冻死了。”
采初和采宸深以为然,他俩相互挤着取暖,脚都站麻了,对玉湘投去感激附议的目光,一旁的宋采仙也道:“夫人,天寒地冻,是不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