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杀猪过程,除了这么一则小插曲,其他时候都很和谐。
等到整头猪都剖解开来后,向刚分到半扇,另几个社员合一起得了半扇。具体怎么分,就不归向刚管了,让他们自个商量去。
猪头、猪内脏(除猪肚外)当天晚上就烹熟了,做为杀猪菜,让社员们端着碗来盛几片,站着吃也行,带回家也行。
舒老太这时候窜的比谁都快,起先听到消息颠颠地上门想蹭点肉,结果没蹭成,又见有杀猪菜吃,忙跑回家拿了个特大号的洋锅过来装。
可惜掌勺的是福嫂,分肉的是小李,谁也不认识她。认识也当不认识,虐待过盈芳的人,给她一块猪杂吃就不错了,还想装一锅?想得美!
于是,舒老太拿最大的洋锅只分到一小勺猪血块,落差大的她想破口大骂。可谁也不拿她当回事,想闹也闹不起来啊。再说,有凶神恶煞的萧三爷和不怒自威的萧老爷子坐镇,谁敢闹?最终灰溜溜地退败。
操刀的杀猪勇,不仅得了半边猪头肉做辛苦费,还收了向刚硬塞给他的两条骨头、三斤猪肉,喜得毛阿凤嘴角咧到耳朵根,连夸向刚会做人,拿手拐子捅了盈芳一下:“你男人这么能干,以后不管生几个娃,都有的吃。”
猪肉换完、杀猪菜分完,人群也散场了。
不管怎么说,想吃肉的,今晚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向刚留足自家吃的,余下的鲜肉都分给了拿东西来换的人,无非就是量多量少的差别。
当然,前提得是——东西是好的。什么坏谷子、烂豆子、霉菜干,你好意思拿出来,他也不会要。
送走最后一个提着一桶晚间才钓到的黄鳝泥鳅、来和向刚换了五斤能炼猪油的板油的社员,盈芳伸了个懒腰。
姜心柔劝道:“乖囡,困了赶紧去睡,别硬撑。”
“快去睡,我把这里收拾收拾就来陪你。”向刚也说。别的倒是没什么,滴在青砖面上的猪血得清理干净,要不然太臭了,而且容易招虫蚁。
“我不困,晚饭前不是睡了一觉嘛。说不定就是因为你要猎头大野猪回来,才让我补了一觉的。”盈芳开玩笑地说。
向刚不由笑了:“是,你最聪明。”
姜心柔受不了小俩口眉来眼去,跑去灶房看福嫂料理野猪肉。
这么多肉随它放过夜指定不行,福嫂拿着菜刀,比划来比划去,嘴里念念有词。
头一回看到这么肥溜溜的猪肉,还是血淋淋相当新鲜的,福嫂的兴致也相当高。
同样好兴致的还有老张大夫,眉开眼笑地抱着分给他的野猪肚,加上徒儿让向九从省城带来的那副,手上已经有两副野猪肚了,心里超级高兴,尽管临近半夜了,依然兴致高昂地和萧老爷子讲着野猪肚的药效。等张奶奶帮忙拾掇干净院子,带上盈芳孝敬二老的猪肉,再一起往家走。
一番活计忙下来,等向刚洗完澡,一身清爽地回到房里,一看时间,都十二点了。
“还不困啊?”见媳妇儿和她师傅一样精神倍儿好地坐在煤油灯下记账,笑着问,“这些不能等明儿再弄吗?煤油灯晃眼睛,不难受?”
“我怕忘记了,今儿有两个婶子,换肉的时候额外送了我两双鞋垫,想想还是记下来,走之前回点礼给她们。”盈芳搁下铅笔头,合上专门记录人情往来的小红本,笑吟吟地回道,“婶子们纳的鞋垫可真厚,我就纳不了那么厚,赶明找她们请教请教,天冷之前,争取给你纳一双。”
“没事,我皮厚肉糙,穿什么样的都行。走慢点,别磕着了。”
向刚上前接过油灯,生怕她黑灯瞎火地摔着,干脆搂着她腰,带她到床边。
“金毛安顿好了?”盈芳问。
“嗯,它既然爱待在柴房,就由它去吧,多半还在闹别扭,跟个不懂事的娃子似的,幸亏不是我儿子,要不然能把人气死。”向刚无可奈何地笑摇头。
盈芳抬手捶了他一下:“你得了吧,要真是个小子,说不定比金毛还皮实。”
转而想起另一个事:“对了,家里的野猪肉够吃吗?我在想,要不要给送我莲藕种子的老大爷割两斤去?”
老大爷一家当初送她的一满袋莲藕种子,不仅解了她的燃眉之急,现下还让她尝到菱角、藕节和莲子。想想总觉得占了他们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