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了一会儿,文怀君的声音响起来:“陈静淑大概是喜欢女生的。”
这话说得有点突然,许昼慢慢睁大眼,张了张嘴,但发不出声音。
文怀君继续说:“她来找过我一次,问我和你是怎么发现自己的性取向的,又是怎么接受的,她觉得很苦恼,因为她以前没谈过恋爱,最近才发现自己对男人好像没兴趣。”
“她什么时候去找你的…”许昼听到自己干裂的声音,接着苦笑了一下:“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是想跟你说的。”文怀君静默了很长时间才再次开口,每个字都说的很艰难:“但那时候我们在冷战,我爸要我结婚的第二天,陈静淑来找的我,然后我们就…分手了。”
“所以我也没找到机会和你讲。”
许昼觉得自己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心底记起些东西,干涩地问:“她去哪里找的你?”
文怀君没懂许昼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缓缓回答道:“咖啡馆。我还记得我给她点了卡布奇诺,她一口没喝…因为哭的眼泪全掉进去了。”
像被一刀砍断了血管,许昼喘不过气来,他终于弄清一切。
先是文怀君拿着三张自己的暴力史去家里找他,正好碰上许昼摔盘子砸碗地和许承栋吵架,两人不欢而散。
那天,他把自己最烂的一面都让文怀君看到了,脾气暴躁,下手狠毒,连父亲都敢伤,像个没有感情的恶魔。
许昼躲进出租屋的房间,听着文怀君在客厅里站了很久,然后颓然离去。
晚上许昼才觉得害怕,他从未这样清楚地感到自己配不上文怀君,同时仍然害怕文怀君会抛弃他。
第二天,许昼在街上看到文怀君和陈静淑单独坐在咖啡馆,陈静淑哭了,文怀君急切地关心她,替她擦眼泪。
那时的许昼满心颤抖,所思所想全是,陈静淑比自己更好,陈静淑比自己更配他。
文怀君是不是喜欢陈静淑?果然是这样吧。
许昼酸涩地说服自己,这样也很好。
过了几天,许昼在出租屋里接到了文怀君的电话。
文怀君问,学长,我爸是不是找过你?
许昼说“没有”,然后跟他说:我们就先到这里吧。
直到现在,许昼才惊觉自己那些毫无根据的揣度与质疑是多么可笑。
如果可以,许昼想坐架飞机回到十五年前,狠狠给自己几巴掌,让自己醒醒。
黑暗让人宁静,许昼躺在童话乐园的房间里,静静地理清一切,思绪回到牵动伤口的那人身上:“然后小淑怎么了,她的…死,和她的身份认知有关吗?”
“她在咖啡馆和我见面的时候,应该已经有点轻度抑郁了。”文怀君安静叙述,“按理说我们两个已经在她面前出柜了,她不应该反应这么大,但她仍然觉得自己喜欢同性是错的。我和她聊了很久,我以为她已经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