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本就没打算瞒着这件事,便如实说道:
“我在桥台县突然被抓,入狱后便有人给我下毒,知县邹奇山救下我的命,那时候我确实不记得过往了,后来也是一点点想起来的,可对外我已说失忆,如何更改?我想着等见到皇上再如实禀报。”
“你既已想起过往,可知是何人要你性命?皇上不过是借机敲打,不会真的如何,更无需用这种手段。”
陆凡摇头说:“我九岁离家,祖父过世方回,而后便是守孝,从未得罪过谁,我实在是想不出谁想要我的命,只是……皇上既然只是敲打,也知晓有人要害我性命,怎会……”
“你以为这两年你活下来只是运气使然?”
陆凡愣住了。
“朝廷上的官员分两种,一种奋力向前,极力想要皇上看到,只为加官进爵,在皇上面前长袖舞风;一种站在皇上身后,貌似默默无闻,不争不抢,实则忠心行事,你说皇上会防着哪一种官员?”
陆凡只觉得后背发凉。
“皇上看不清你,又如何信任你?我也是站在皇上身后的那种人,只是我身无官职,可李家枝繁叶茂,在朝为官者甚多,再加上姻亲旧故,只看表象,那便是一棵参天大树,且是种在皇上面前的一棵树,皇上自会随时修剪,李家也会小心谨慎,不然皇上怎会许我站在身后?”
“因为他们都在身前,世家大族看似强大,实则动一处便会动全身,皇上在位几十年,看得清楚也摆的明白。”
李学甫点头说道:
“你能想到这一层,不错!所以我的短处不在自身,而在李家其他人身上,你们侯府的短处又在哪里?”
“山长的意思是……皇上还要用我们?”
李学甫欣慰的笑了笑说:
“只看你祖父对你便知对你父亲也很严厉,武将不比文官,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父亲与你祖父那些手下年纪相仿,你父亲虽说眼下不在军中,可他曾经伴在你祖父身旁,与军中将领熟的很,之前你祖父什么样皇上清楚的很,如今你父亲什么样,皇上如何知晓?你祖父的爵位是世袭罔替,可朝廷怎会养闲人?你看开国之初世袭罔替的勋贵……还有吗?一旦重新启用宁国候……你们手里有兵,皇上不可能不提防,此其一,其二,皇上上年纪了,他总要为太子留下些有用的人……”
陆凡腾一下站起身,瞪大眼睛问:“宁国侯府要等到……才能洗冤?”
“想要你这个年纪处事不惊,确实有点难,但你若想日子稳,你的性子也需稳,可记住了?”
陆凡深吸一口气,而后又是深深一揖,起身后恭敬的说:“知道了。”
“坐,自古忠臣多磨难!皇上有皇上的难处,你要多读书,尤其是史书,便可知明君比忠臣还要难做。”
陆凡垂头听着,没有吭声。
李学甫清了清嗓子,又说:“这次你来莲县,我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知道你又入牢狱,这莲县的王知县我是知道的,是个糊涂官,本就有人想要你性命,你在他手中我怕凶多吉少,才想着先救你出来,刚刚秋儿与我说了,看样子被我猜中了。”
“呃……之前探事司的人去找王知县说过两次情,都未能将我要出,内个,书院采买帐对不上,王知县便放我出来两日……”
“对不上账?秋儿说的?”
“嗯。”
“顽皮!若是因为对不上账便放你出来,那位知县会如何我不知,我还哪来的脸面面对天下学子?这不得成为流传百世的大笑话!”
陆凡呆愣了一下,再想到车上李识秋促狭的笑,他脑中闪过一句话:从此君王不早朝。他是脑子不上朝,李识秋那般明显居然他都没想到是玩笑。
“书院中确实遇到一件难事,有位在此研学的学子张景月上个月初五突然不见了,我们以为他受不得苦回家了,可三日前,他家中人竟是找来了,说是一个月一封的家书一般二十日会到,可他们等了十余日仍是没有收到,家里人担心便过来看看……”
“失踪了?”
“是!他家中人的担忧我自是能理解,便安排他们住下了,也应承他们仔细查询,这两日嘉儿和勋儿,书院中的其他人都在找,却无半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