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这孩子终究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喻安咳了几声,说:“他们两个现在都被自己的内力反噬,若不及时疗伤,只怕都要死了。你想想罢。”
杨过想了想,轻声说道:“师伯,我这里并没有玉蜂浆。”
喻安笑了笑,掏出两瓶玉蜂浆来。虽则,口袋里一瓶玉蜂浆没有剩下了,心里却万分舒畅。
杨过先是扶起洪七公来,喂他喝下玉蜂浆。见他面色缓转,已经能挣扎着自己坐起来了,才走过去扶起欧阳锋来。
欧阳锋已经是气息奄奄,见杨过过来却依旧瞪大一双眼睛,恨恨地望着他。目光里,显出一副啖人血肉的凶狠劲来。
杨过心里一凛,待要不救他,脑海里却尽是欧阳锋爱他护他的形象。比起亲生父亲来,欧阳锋的形象竟鲜明得多。
杨过一咬牙,掰开欧阳锋的嘴,将剩下的玉蜂浆倒了进去。
欧阳锋狠狠地瞪着他,咕噜噜咽下了玉蜂浆。
洪七公先喝玉蜂浆,恢复了不少。他站在一旁,翘起大拇指,说:“这少年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喻安走到洪七公身旁,轻声问道:“前辈可觉得舒畅了些?”
洪七公捏着胡子大笑,说:“大好了。若是现在能好好吃上一顿,那就更好啦!”
喻安亦要抿嘴笑,却在看到欧阳锋的手掌拍下来那一瞬,吓得魂飞魄散,忙要跟了过去。
洪七公却拉住她,摇了摇头。
欧阳锋的手掌拍下来,力度与速度比起往日都逊色了许多。杨过若是要躲,完全可以躲开。杨过却蹲在欧阳锋身旁,一动也不动,反倒是闭上了眼睛。
欧阳锋心里一凛,吼道:“杨过,你赔我孩儿的命来罢。”
杨过依旧不躲闪,恹恹地说道:“死便死了。死了还能见着我爹呢!”
欧阳锋脸上显出犹豫的神色来。洪七公望着他,仰着下巴喊道:“老毒物,要杀便快些杀了吧。反正,那小子自己倒霉,要去救你。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你快快杀了那小子吧。”
欧阳锋望着杨过的脸,心里生出一丝不舍来。只觉得,和杨过在一起的日子实实在在是他出生以来最轻松最快乐的时光。
偏偏,这人的爹却害死了他的儿子!
欧阳锋心里游移不定,第一次觉得做出抉择实在是一件难事。他的呼吸渐渐重了起来,忽地收回巨掌,喊道:“你这辈子再莫要叫我碰见你!”
说罢,站起身来使出轻功就要走。杨过睁开眼睛,怔怔然望着他离去。
欧阳锋内息尚未平稳,身子摇摇晃晃的,却不愿意放慢速度。
杨过望着他的身影,一阵心酸。只想着这一辈子和欧阳锋再无关系了,心里难受不已。
那壮硕的身躯,似乎也佝偻起来。垂下的发丝,还是他帮忙梳就的。渐渐地,忽地花白起来。
杨过伸直手, 忍不住唤道:“义父,你慢些……走。”
欧阳锋的身子一顿,却越加快了起来。一寸寸发丝,缓缓地全数变白。杨过看在眼里,只觉得肝肠寸断。
洪七公望着欧阳锋消失的方向唏嘘不已,说道:“老毒物变了不少啊。想当初,我老叫花虽是救了他,依旧被他暗算。”
喻安埋头,道:“人都是会变的。”
只是,短短时间,头发全白。欧阳锋心里所承受的,该有多大啊。
又看看杨过,杨过依旧是呆呆的,定定地望着欧阳锋离开的方向。
攸地得知生父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又被义父抛下。喻安不知道杨过要怎么度过这难熬的时光。又担心他所思过多,会钻进死角。
不想,杨过竟然自己站起来,说道:“师伯,前辈,我走啦。”
说罢,也不等喻安回答,朝着与欧阳锋相反的方向便走了。
喻安终归是放不下,不由得想要追上去。洪七公却又唤住她,说:“由着他去罢。”
喻安不解,说道:“怕他想不通呢。”
洪七公却眯着眼睛,笑道:“不会有事的。你看他是循着来路去,心里放不下的事情还多着呢,死不了。”
喻安只顾着担忧,却没有想到这一点。她敬佩地点了点头,说:“前辈真是目光如炬。”
洪七公摇了摇头,笑嘻嘻说:“肚子似乎饿了呀,女娃娃,要不要尝尝老叫花的叫化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