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就要杀了你,为父母报仇!”
孙若薇举剑向前,只见电光石火之间,外头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男声:“老和尚,你睡了没?我睡不着来找你说说话。”
朱瞻基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水迹,手里的油纸伞被他搁去了廊外。
“你瞧瞧你,毛毛躁躁的,把我的门栓都弄坏了。”
姚广孝盘着腿动也不动,由着朱瞻基关好了房门又凑了过来:“哎老和尚,今儿你给她究竟算了什么出来?我怎么感觉你话没说完啊?”
“占卜本就是逆天而行,天意高远,流水无形,哪里有明明白白的道理。”
“你这,你不愿说就拉倒。”朱瞻基席地而坐,笑着说出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那……胡姑娘她的命数呢?”
躲在屏风后的孙若薇心脏莫名抽动了两下,忍不住也对这个问题关心起来。
“胡姑娘……她的命数在事定之前,我不能说。”姚广孝看了眼有些失望的太孙,还是给了这孩子一点提示:“因缘人定,跟着你的心走。”
没等朱瞻基询问,他直接赶人:“你去外面等你爷爷吧。”
“他要来?”朱瞻基连忙起身往外跑,连伞都忘了打。
房间里的孙若薇总算松了口气,她提起剑冷着脸仍不肯就这么轻易离开,可惜大势已去,她固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的确顾忌着关外三万靖难遗孤,还是选择了离开。
………
“皇上不是都回去了吗?你怎么还老往鸡鸣寺跑?”
胡善祥在一连三天被对方派人请到喂鱼的那个池塘后,终于发出了灵魂一问:“黄兄,皇太孙,您这么闲吗?”
“嘿没良心,我怕你自个人生地不熟的待着闷,专程抽空来陪你喂这水沟子里的大胖鱼,你就这么编排我?还当着我本人的面?”
朱瞻基今儿一身墨绿绣松鹤暗纹的直缀,只用一支祥云纹碧玉簪束起头发,隔远了不出声瞧着还能赞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可惜一张口就添了两分轻佻,虽是因着他的处境惯作此态,日子久了却也说不出什么真假,连自个都不知道还剩不剩什么真心了。
只是眼前这个人,分明生着他最不喜欢的多情目,分明来历不明,分明琢磨不透,分明时常让他生出一种被完全看穿的奇怪感觉。
但是……
不讨厌。
“做太孙很累吗?”胡善祥看着他脸上放荡不羁的笑容,却忽地如此问道:“你看起来快要累死了。”
“啊……我也不知道,挺累吧?反正我有时候特别羡慕那些普通百姓,每日的生活忙碌但简单,不用这么提心吊胆。”
“那可不一定,老百姓也有老百姓的提心吊胆。干旱大水蝗灾疫病,哪一样都能轻易地要了他们的命。”胡善祥将剩下的鱼饵都丢了进去,看着争相抢夺的鱼群,随手从袖口里掏出瓶药丢了过去,“别不拿小伤当回事,身体才是你最要紧的本钱,没了它,任你如何才智双绝也没资格上桌说话了。”
男人手忙脚乱接住,低头一看瓶上贴着字条,上书三个字神采飞扬的小楷:金疮药。
抬头眼瞅着善祥快要走出长廊,朱瞻基忙大声询问:“明天我带你出去玩?”
见善祥背对着扬了扬手中的折扇,他这才脸上带笑地目送对方远去。
翌日一早,朱瞻基早早溜来了鸡鸣寺。胡善祥从被窝里起床看着外头天还没亮,真心觉得他们老朱家果然在折腾人这事儿上一脉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