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等自然全凭皇上和皇后娘娘定夺。”
若要年世兰选,她当然是选景仁宫了。地方又好又尊贵,可惜没有从前那般的盛宠,多年幽禁生活到底还是教会了她一些东西,譬如此时皇上在听了皇后那一段话后仍旧犹豫不决,很显然是并不想将景仁宫分给她。
好在她这次的目的是要与皇上见一面,其他都是小节。
此时并不知道皇帝不给她住的真实原因的年世兰尚且还能保持理智,不忘伪装出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妾身子一向康健,倒是齐常在身子孱弱,只怕受不了延禧宫外头人来人往,求皇上给她分个清静些的地方吧。”
不得不说,她这样子对皇帝来说的确是有些新奇的。怀着一种可有可无的看乐子心态,皇上一口答应了下来:“既然你如此替她考虑,便让她搬去咸福宫和冯氏做伴吧。”
于是年嫔就带着费常在和吴常在住进了延禧宫,齐氏则被挪去了咸福宫。
不过人人都知道,迁宫只是一件小事,要紧的是,年嫔似乎,又要出山了。
“你别说,有时候我还真佩服她,若论这折腾劲,还是得年嫔,其他人总比她少了份血气和冲劲,你瞧,这不就又让她寻到机会了。”
宜修看完了戏,回宫正好吃上她的烤蜜薯。已经烤得流蜜的红薯自有种说不出的香甜口感,宜修挑了个大小适中的,也不让人剥,自己拿帕子包了,慢慢啃着吃,还不忘和剪秋她们分享。
“只可怜恪贵人,皇上方才回养心殿,我瞧着她小脸都有些青了,唉…这西北风果然冻人。”
剪秋只拿了半个巴掌大的小红薯在手里慢慢剥着,听皇后提起年嫔眼中有些担忧:“娘娘,年嫔的性子,若她真的复起奴婢怕她……”
“以她的性子若真再复恩宠,定是要将这后宫搅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宜修说起来就不必顾忌了,吃完了最后一口,剪秋连忙将自己手里剥好的递了过去,宜修也没注意,嘴上说着话,手上就接来:“这不也挺好?后宫就是要斗得百花齐放才好。不过咱们这些人到底老了,我瞧着便是欣嫔都不大兜揽皇上了,这怎么行?”
“年嫔乐意折腾就叫她折腾去,等明年开了春我还要向太后和皇上再提一提选秀的事,现在这三四个还是少了,如何能伺候好皇上?必得多多遴选那些才貌双全的充盈后宫才好。”
并不知道皇后要给她们几个为数不多有上进心的员工多选一些同事的两人再有了年嫔的加入后,果然比之前积极,皇上翻牌子的次数也多了不少。
如此等翻过年到了二月份,随着平安诞下一子的欣嫔晋位欣妃,一并还有年嫔得了封号珍,从此便称珍嫔。
至于两位新宠贵人,到底还是华贵人运气更好,新年里怀了身孕,也跟着欣妃一道,升了华嫔,这个月初就搬去景仁宫了。
如此争宠的倒都住去了离养心殿更远的东六宫,西六宫可真成了养老之所。
等宜修带着裕妃和懋嫔忙完了弘时大婚,终于有闲工夫准备吃点瓜了,就忽然得了个大雷:
今日众人给她请了安,路上齐妃似是与珍嫔、恪贵人起了争执,不知怎地恪贵人竟倒在了地上,要命的是,她竟然见红了!
“恪贵人?不是华嫔?”
宜修先是一愣,等见剪秋点了头这才确定自己没听错,只好任命的派人备下步辇:“齐妃和珍嫔如今在哪?皇上那儿通报了吗?”
“都在恪贵人住的承乾宫了,听说齐妃当时就想走,却被珍嫔拦着死活不让,最后两人还是纠缠着都去了承乾宫。”
剪秋跟着步辇,说话仍不见喘气:“此事奴婢方才命人前去养心殿通报了,只不知皇上是否会去。”
“既然此事有可能是人为,又牵涉到有子的一宫主位,皇上是必要过问的。”
宜修说完便不再言语,只坐在步辇上闭目眼神,等到了地方,一进去便听见女子的哭嚎,宜修便猜到事情不好,果然她一进内室就见恪贵人披散着头发两眼通红地看向不知所措的齐妃,室内气氛一时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齐妃见她进来,直入见了救苦救难的菩萨,连忙闪身到她跟前:“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原本站在一旁看戏的珍嫔自然也甩着帕子过来行礼,宜修都叫了起,这才看向床上的恪贵人,便见她眼里似有幽怨,但触及到宜修的神色,还是咬牙要起身行礼。
宜修没有折磨病人的爱好,没等恪贵人起身便按住了她,随后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医:“许太医,恪贵人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许太医正要答话,便听见外头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又一窝蜂涌出去迎接皇上御驾。
皇帝照旧扶起了最前面的皇后,肃着脸沉声问道:“朕听说恪贵人小产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臣妾得知此事也是方才赶到,正要询问太医,既然皇上来了,不如先探望了恪贵人再叫许太医回话吧?”
“嗯。”
皇帝应了一声,大步走入室内,果见恪贵人一脸虚弱的躺在床上,眼眶明显已经哭肿了,便也叹了口气坐去床边,先将她按了回去:“你身子正虚,不必起来行礼了。”
“臣妾……愧对皇上,臣妾没能保护好这个孩子,实在无颜面对皇上……”
恪贵人忍了又忍,可失子之痛情难自抑,再加上到底年轻,这半年相处心里对皇上还存着几分真心幻想,此刻见了他便更加悲从中来,一时泪如雨下。
宜修带着其他人都没进去打扰,却还是隐约听见了女子的哀泣和男人的安慰,她只安静地坐在堂上,细细品着杯中的茶水,眼睛却已经发现了齐妃的坐立难安和珍嫔的复杂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