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今天可觉得好些?”
胤禛缓缓饮了杯杏仁茶,袅绕的水雾一时遮挡了他的视线,就连柔则的声音都似飘渺了些:
“劳四郎惦念,妾和孩子都好,今日倒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是吗?看来兰语姑姑的确有几分本事,有她照看你,我在外头也可放心许多。”
柔则搁下茶水,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转而说起了自己今日品读的那本诗集。胤禛一心二用的听着,不时还应和两句,实则主要的心神却都放在了今日的朝政上。
今年五月索额图的倒台在京中可是引起了一片震撼。在此之前谁也没想过,背靠太子的大清权臣真会倒下。
这也怨不得旁人,实在是康熙这些年对太子无底线的溺爱与包容看得太多,早已经习惯了这位君父的偏心,便是一直与太子不睦的直郡王都未必料到今天。
想到今儿朝上老大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胤禛心里便不由嗤笑。
索额图倒了固然令人惊讶,可只看汉阿玛那些赏赐就知道在他心里太子还是太子,即便索额图死了,也别想动摇太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不过终究是不一样了。
一个无懈可击的太子和一个能被中伤的太子,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胤禛拨弄着手中的珠串,盘算着这次的事情自己这个“太子党”能不能从中谋取些好处。
等在脑海里罗列好了计划,他便很是温和地站起身来:“天儿也不早了,宛宛早些休息。”
柔则抿起唇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怀着身孕,动作有些僵硬:“是,宛宛恭送四郎。”
目送着胤禛抬脚跨出自己的凝华堂,柔则还是没有忍住,泪珠汩汩落下。
然而她的伤心似乎有些早了,此后一连四个月,胤禛越来越忙碌。别说探望她,便是来后院的日子都少得可怜,一月里不过三四回。
因着她怀孕,这三四次自然都是分给了后院的其他女人。其中又以两位侧福晋稍多些,再便只有李氏、齐氏偶尔能有个一次。
这么三个月下来,她反倒渐渐顾不上伤心了。一则月份大了,身体越发劳累,心情偶尔难免焦躁;二则自从贝勒爷愿意往别人那儿去了,甘氏便愈发娇纵起来。
偏她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而柔则不是一个喜欢生是非的性子,又总觉得四郎最近已是忙碌非常,不愿他再为这些女人间的争风吃醋费神,再加上新年里总不好让别人瞧了四贝勒府的笑话,所以对甘氏多有忍让。
可泥人尚有三分火,更别说是本就在孕中,天性又敏感多思的柔则了。
今天又到了五日一请安的时候,宜修不情不愿地从床榻上起身,见进来的剪秋身上还带着点点雪珠,欣喜道:“外头下雪了?”
“昨儿半夜就下了,还不小呢。侧福晋今儿可要换那件新做的,这会儿穿正好呢。”
剪秋边说边将那件水粉地折枝花蝴蝶纹旗袍拿了出来,又配了件月白水墨纹忍冬花样的坎肩,雪白风毛衬得宜修人比花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