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想见慕洗尘这件事,从礼法上来讲,是不合适的。
但现在整个大周的情况,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甚至她最后到底有没有见到人,也是不得而知。
不过虞沧的世界算是安静了。
从顺成帝那里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虞宋东的房间里,旁人也不让进去,只偶尔送点食物和汤药。
房间光线昏暗。
昏暗的灯光下,床上的人长得跟虞宋东一模一样。
他呼吸平静,没有睁眼,仿佛只是睡着,又仿佛永远不会再醒来。
虞沧就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正不慌不忙地研磨药材。
干硬的药材在她的药碾里变得粉碎,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跟周围袅袅的白烟一起,将整个房间的味道变得浓烈。
长河带着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燕王妃真是好雅兴,现在外面乱成一团,也就只有你还有闲心在这里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他语气讽刺。
其实哪怕知道虞沧是被禁足,他也免不得要多说两句,以讽刺这个自以为聪明,到头来却又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女人。
“长河大人远道而来,应该不是想跟我闲聊的吧,怎么,圣人解除我的禁令了吗?”虞沧问。
说这话的时候,她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药碾吱嘎的声音也依旧在继续,让人头皮忍不住发麻。
“燕王妃还是别做白日梦了,你屡次激怒圣人,圣人还愿意留你一条性命,那也是看在燕王的面子上,不可能放你出去。”
“那长河大人这次来,是有什么指教?”
“义诊停止,百姓身上的病症却没有得到缓解,京城的暴乱日渐升级,我这次来,是奉圣人的命令,请王妃尽快研制出解药,否则,就将你的父亲送去太医院,一点点把解药的成分试出来。”
长河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
跟虞沧吱吱嘎嘎的药碾一样,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务。
但听到这话的时候,虞沧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下来。
她抬头看向门口那一群人。
他们像没有感情的木桩,连眼睛里也是一片死水,冷冷看着屋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沙哑地开口,道:“我父亲冒死回来,是为了救苍生,救圣人的大周,他不是你们巩固政权的工具!”
“王妃说得很有道理,我也很佩服虞大人,虽然他医术不精,人品低劣,但在这至关重要的抉择上,还是做了正确的选择,所以,为了拯救苍生,为了大周未来的荣耀,希望他继续奉献自己。”
长河的手搭在他腰上的长刀上。
刀柄反射出雪地里冰冷的光,就跟他眼底的一样。
虞沧在沉默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气息也变得起伏不定。
但在数次哽咽之后,她唯一能说出的也只有两个字:“魔鬼。”
这些自私的魔鬼,正以希望的名义,摧毁着一切。
长河漠然道:“你很愤怒吗?那失去至亲的痛,你终于也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