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忙道:“伯娘说得有理,确实应当如此。”
苏夫人看着他点点头,笑道:“想来有你护送着,她心里也安定些。再有半个月成了婚,你叫的这声‘伯娘’可就不是一声空话了。只是我们家教孩子一向严,到时候让你吃些苦,你可别怨我。”
柳湘莲又忙道:“晚辈自小失了父母,如今能重得长辈教训,心中万分欢喜。若不是想为了晚辈好,伯娘何必费心费力教育晚辈?晚辈虽然年轻,却也知道这个道理。”
于是“虽然年轻但明白事理”的柳湘莲,直到大婚之前都没再见到英莲一面。
八月二十七下午入城,文皎就带着孩子们直接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林宅,而陆清久未见过陆溶了,也快要到她的及笄之日,便带着人先往陆溶的大将军府住几日。
宁春城是从前东胡的王城,大约有京城的一半儿大小。里头王宫和各官衙府邸都是东胡风格,但已有一半左右被整整齐齐改成了大燕建筑样式。
陆溶的大将军府就在王宫不远,是从前东胡亲王的王府,约有京中半个国公府大。
去年将士们略修整过一回,看着像是大燕的府宅了,陆溶就搬了进去。
本来这一年陆溶专心收服俘虏和叛民,大搞渤海建设,几乎没有一日得闲,经常是披星戴月的出门,再披星戴月的回家。再说他独身一个,只住那么一间院子,对于府邸有些简陋根本没甚体会。
下头的人说再怎么着他也是渤海领头的人,就住这样宅子看着实在不大像样,还得修缮一回方好。陆溶那时觉得没什么必要,驳回好几次。
直到清儿来了信,说太太教她如今她已经是国公之妹,所作所为就要符合身份。这不是什么虚荣,也不是什么享乐,而是处在这个地位上不得不做的事。
而且玉儿也在信中说,如今他是渤海位最高之人,不管是总督还是提督,位次都在他之下。他若还是银卫的四品小将,要住什么样的屋子都无妨。但既身处高位,所虑的事就多了。
他现今不但是一品的平远大将军,还是圣上亲封凉国公,行动代表着圣上的信重和大燕在渤海的颜面。渤海仍有东胡遗民不肯归顺,人心尚还不齐,此时正是要凝聚人心的时候,不是他还是谁?他的大将军府就好比是军中的军·旗了。
况且他如今自己独身一个,又年轻力壮,住什么样的屋子倒是便宜。但渤海新上任的各位官员多少年岁的都有,且还有拖家带口的。看他都不修屋子,下面人自然也不好住得多好。有那年老的,或是体弱的夫人孩子,万一住得不舒坦生了病,可怎生是好?且又耽误了公事。
所以玉儿劝他修修屋子再住,一则是为公,二便是为了朝中同僚了。
陆溶看完了这两封信,沉思半晌,又悄悄去看过一回各位大臣居住的屋子。等到下次再有人提修整宅院的事时,他便应了,还说把诸位大臣的宅子也一并修整了,又往总督等府上走了一回赔罪,说是他考虑得不周,委屈了各位大人。
他虽然身居高位,自认为人行事不差,从前却无这些在官场上的经验。地位不同了,一个不小心连得罪人都不知道。
他要和玉儿学的地方还多得很呐。
幸而自圣上下旨赐婚之后,他和玉儿婚事坐定,也可以书信往来,不必担心受人非议。虽不像柳湘莲那小儿一样,得以和莲姑娘在一处过年,马上又要能和莲姑娘日日相见,好歹也能暂解思念之情了。
自上回在肃州见过玉儿之后,又过去将近两年了……
日盼夜盼,苏夫人一行终于到了宁春。这日恰无什么大事,听得队伍离宁春只有十里,陆溶立时奔出门翻身上马,就往城门处过去。
玉儿,清儿,苏夫人,柳湘莲,陈千户,还有京中的冯千户……
没有莲姑娘!
陆溶眼神极好,勉强把目光从玉儿面上移开,仔细盯着柳湘莲的神情看。
哈哈哈哈!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这两天估计连话都没和莲姑娘说上!
陆溶心里大笑一回,身心舒泰,见队伍走近了,立时就策马过去给苏夫人问安。
文皎迅速打量过陆溶一回,露出个满意的笑。
两年前玉儿还见了这孩子一面,她可是四五年没见过了。比之四五年前,陆溶容貌未改,只是眉眼间更添了坚毅,浑身上下隐约现出几十万边关大将军的气势。
但见到玉儿后,他周身冷冽的气势都冰消雪融,化成了粼粼春水。
也就只有这样的好男儿,才能配得上她们玉儿。
文皎对未来女婿非常满意。是以当陆溶下了马,对她恭恭敬敬请安问好后,她一面忙命柳湘莲和冯紫英扶起来,一面笑道:“溶儿莫要如此客气了。不说圣旨已下,就说清儿是在我膝下长大,和我们家的女孩子一样。不如你就跟着清儿一起,叫我一声‘太太’罢。”
陆溶心中大喜,看了一眼玉儿,立刻就改了口。
旁边柳湘莲心里疯狂安慰他自己:虽然这两天他再也没见过莲姑娘,但是莲姑娘一直就在他身边!
想想苏夫人在此,就是大将军也不能日日见到林大姑娘吧。
第二天,柳湘莲还是没见到莲姑娘。
但大将军拿陆大姑娘做幌子,光明正大的把林大姑娘请到他府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