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和罗贵嫔那里还是公主,皇上也一个月一次的去看。启宁是皇子,怎么连一个月一次都得不着呢?”
抱琴好不容易重新找回舌头,赶紧又劝:“娘娘,您生产那段日子,宫里正是准备过年,朝中事也多,皇上抽不出来空儿,皇后娘娘百忙之中过来,守着您平安生产了才回宫。”
“皇上一忙完了,不是就来看您了?紧接着又是过年,皇上和皇后娘娘怜惜您才生产完身体还没回复好,也免了您那些礼节,让您安心在宫里养着身子。”
“等正月十六一过,皇上又是上朝去忙,不是也没过几天就来看您了?正月这段日子,就算是别宫的公主皇子,也没能全得着皇上的看视呀。”
抱琴说得几欲落泪,甚至带上了旧日的称呼:“算是奴婢求姑娘了,好不好?姑娘别钻牛角尖了,好好养好身子才最要紧。”
“这些日子,六皇子一日日的长大,姑娘却一天比一天消瘦,连奴婢看着都心疼,姑娘想想老爷太太,想想老太太呀!”
抱琴后面说的这些话,贾元春恍若未闻,只低着头轻叹:“可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皇子和公主们,几乎日日都能见到他们父皇。可我的孩子不但见不到他父皇,连他外祖母都见不到……”
听见这话,抱琴浑身汗毛倒竖。
她勉强镇定下来,抖着身子细看娘娘的神情,心里酝酿了许久,长叹一声,终于把话说出口:“娘娘糊涂!”
“娘娘!”抱琴伸手把六皇子从贾元春怀里抱走,面上的神情坚定不容质疑:“娘娘,您先听我说完话,再看六皇子。”
贾元春怔怔抬头,看抱琴平稳又飞快的走出了殿门,把孩子交到奶娘手里,又快步回来关上殿门,走到她面前。
抱琴跪在地上,直视贾元春的脸:“娘娘,您虽是二品妃位,却也是妃妾,皇后娘娘是正室国母,您还记得吗?”
贾元春一个哆嗦。
“娘娘,皇后娘娘所出皇子都为正室嫡出,六皇子殿下是庶出,您清楚吗?”
“六皇子殿下称您一声母妃,却也要叫皇后娘娘为母后,皇后娘娘才是六皇子殿下名正言顺的嫡母,承恩公夫人才是六皇子殿下的外祖母呀!”
贾元春忽然抓紧了裙子。
抱琴心如刀绞,嘴却不停:“娘娘,当初咱们想赶紧有一位殿下,不拘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好是为了什么,您还记得吗?”
“深宫寂寞,我知道娘娘难过。咱们想着,只要有一位殿下,不拘是男是女,咱们宫里总归能多些热闹,精心把他养大,娘娘往后终身也有了依靠,是不是?”
“现在娘娘已经有了六皇子殿下,也是正二品的妃位,地位稳固。皇后娘娘又心慈公正,不许宫里有阴私害人的事。只要娘娘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算再无恩宠,此生也无忧了。”
抱琴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可是娘娘有了孩子之后,却想的是皇上不因此功宽恕娘娘的家人,也不对娘娘另眼相待。”
“别说了。”贾元春抖着嘴唇开口。
“娘娘听我说完!”
抱琴膝行几步,双手抱住贾元春的双腿:“娘娘!就算没有六皇子殿下,宫里也不缺皇子公主,皇上也不缺儿女。”
“皇后娘娘育有四位殿下,三子一女,庄贵妃慧贵妃娘娘也都生育了皇子。娘娘的夫君是天子,是皇上!可娘娘却不是皇上的妻子!皇上和皇后娘娘是君,娘娘是臣,贾家也不是皇上的岳家,而是皇上的臣子!”
“当年老爷夫人犯了罪,皇上已经看在娘娘的面子上轻判了。知道娘娘为了宝二爷的婚事发愁,也赐婚庚晓长公主。这都是皇上的恩德,臣子应当谢恩,却不能去求恩。娘娘身为妃嫔,为皇家绵延子嗣,生儿育女本是应当……”
抱琴伏在贾元春膝上,泣不成声。
过了许久,抱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她抬头,看见娘娘面上的神情如同初冬清晨的薄雾,眼中却已经清澈如泉水。
“抱琴,多谢你。”
娘娘又笑了一声。
“我不会再犯傻了。”
长乐宫内,文皎和苏皇后在殿内临窗榻上相对而坐。
看文皎止不住的走神,苏皇后无奈,亲自往她手里塞了块奶点心,道:“你别担心,母后留孩子们在那里说话,是给她们体面。我看你带来的孩子们规矩都很好,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你放心,我肯定让你把孩子们全须全尾的带回家去。再说了,羽双还在那儿呢,你家玉儿来宫里早都是来熟的,你怕什么?”
文皎一口咬下半块点心,就着牛乳茶咽下,叹道:“玉儿我不担心,我是担心清儿。太后娘娘慈和,别叫清儿这孩子得意起来,一下现了原形,那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