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成婚,到得现在,夏金桂做昌大奶奶已有了三个多月。
因高·祖皇后并诸位御医发现,女子十八·九岁身体长成后再产子,比十四五岁便结婚生子对身体的伤害小得多,孩子也更不容易夭折。
是以大燕晚嫁之风渐起,如今家里但凡过得去的人家嫁女,都要至少等到女儿及笄两年,十七岁了再出阁。
但今年秋日和林昌成婚时,夏金桂正是才十六岁的生日。
女子十五及笄便是成人,十六岁出阁真实说来不算早,却似乎显得女方家里多着急似的。
夏金桂自恃出身富贵,家中嫡女,身份尊贵,自然想多拖几年到十八·九岁再成婚,也显得尊重。
她母亲鲁太太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待她简直是百依百顺,但在她婚事上,先是压着她相看了林昌定下亲事,后又苦口婆心的劝她应了今年就出阁。
夏金桂年纪是不大,还能等两年。
可一是林昌比夏金桂大上四岁,今年弱冠,年纪着实到了,二么,便是林满卫氏两口子要让林昌和莲姑娘退婚的理由,可是说莲姑娘守孝三年耽误婚事,想早早让林昌传宗接代。
万一真尊了夏家的意思,拖上二年三年再让林昌和夏家的姑娘成婚,那时候莲姑娘早都出了孝,不是真把族长和族长夫人得罪死了?
因莲姑娘上了族谱,成了正经林家嫡脉姑娘,他们一家子反被命搬出林府,林满卫氏两口子也渐渐明白过来,莲姑娘在族长和族长夫人那里,不说比得上亲姑娘,总之是比他们强多了。
他两口子就算再不想承认这一点,也不得不承认。
一步已经走错,既然认了命,就得早点让昌儿娶亲圆了谎话,不然真把族长和夫人两位得罪死了,往后昌儿的前程受了影响该怎么是好?
是以自相看成定了亲后,卫氏十分殷勤往夏家并何官媒处走动,就想着赶紧赶在莲姑娘出孝之前把婚事办了。
族长和族长夫人虽远在甘州,可京里还有陈嬷嬷和林明两口子看着!他们什么事儿不往甘州报去?
女方家里要婚事晚办,无非是为了男方家的尊重,以示我们女孩儿可不是随意许人的。
鲁氏有心多留女儿两年,但看卫氏急得这样,态度又极殷勤,从去年秋日定亲求到了今年春日,也足有半年了。
她想了几个晚上,拉着夏金桂说道:“金桂,我想来想去,你和林昌早些成婚也好。”
夏金桂立时就竖眉瞪眼,甩手道:“娘这是什么意思?人家高嫁女儿的都要留女儿二三年才尊重,咱们家算是低嫁,怎么也要上赶着?”
“那卫太太忙着让我生孙子,娘也想让我早早做牛做马去?他家是天王老子不成?那林昌不过举人罢了,又是什么‘金凤凰’?”
鲁氏早知道女儿会如此,早把丫头婆子们打发得远远儿的。
她被抢白了一通,半点儿也不生气,只无奈道:“金桂,你先听娘说说,好不好?”
夏金桂赌气坐下,看鲁氏一眼,硬邦邦道:“娘说。”
鲁氏又重拉起女儿的手,叹道:“他家已经这么殷勤了,三天五次的来一趟送东送西,若咱们家再不说些什么,外人看来,就是咱家不讲理了。”
夏金桂冷哼道:“那是他们家不知礼!满京里,谁家娶妻是强逼着女方定日子的?”
鲁氏眼中也不由流露出两分厌烦,想要跟着女儿说几句,但想到今日的目的,鲁氏把这些厌烦都勉强咽下,笑道:“嗨呀,金桂,正是因为他家不知礼,往后你才好拿捏他们呢。”
“这林昌是早晚要做官的,他爹娘对这人情往来都不大通,满家里不靠你靠谁?人家都担心婆婆不放权,你呢,是婆婆不得不放,不然,由着他们外头丢人不成?”
这两句话让夏金桂有些回转,轻哼道:“那也得看他们请我,不然,我凭什么劳心劳力?”
鲁氏看女儿态度松动,说得越发起劲:“你想想,明年便是大比之年,女婿他是上一科的举人,这一科直接就能考会试。”
“现在他娶你还是高攀,万一他明年就考中了,成了新科进士,咱们两家……可就差不太多了,二十一二的年轻进士,多少人家抢着要?”
鲁氏这两句话说得饱含深意,夏金桂不服,话要出口,想过一回,竟只能咽了下去。
自古士农工商,士人地位最高,商者地位最低。大燕虽对农工商三者一视同仁,并不分什么高贵低贱,工匠与从商者都能得到朝廷重用,但普通商人也不过是平民百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