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皎到达肃州城门口时,已经是精疲力竭。
她只带了两名女暗卫一起出门,别的一个人也没带,三个人每人两匹马换乘,随身只带着生活必需品和干粮水囊。
为了以防万一,文皎多带了两身换洗衣服并一套头面,是三个人里行李最多的,几乎是两名女暗卫的三倍体积(华丽的衣服头面需要妥善保管),也轻轻松松能放在一匹马的背上。
在路上的这两天是文皎两辈子加起来最累的两天。
就算是刚穿越过来还没被卖到苏府在人牙子手里那几天,也比这两天好过得多。
已经入了冬,西北的风又急又冷,文皎全身上下穿着厚厚的衣衫,外头裹着保暖性极高的狐皮大氅,手上戴着极厚的羊皮毛手套,冷风却还是不断的从各个缝隙灌进她的衣服里。
这还要感谢高祖皇后发明推广在边军中的玻璃护目镜,专为冬日长途骑行设计,让文皎能免于双眼被冷风吹得生疼。
只不过虽然做护目镜镜片的玻璃能供应得上,但造这护目镜木框的木头也需精心挑选(没有塑胶制品,),还需要熟手的工匠打磨,所以护目镜产量不高,目前也只有宁远军中骑兵将士全都配上了。
天冷还是小事,就算往身体里进风,到底文皎穿得厚,也不大有影响。
最大的问题是,骑马是一项很累,很费体力,还不能动的……运动。
就算是在现代坐绿皮火车硬座,哪怕是站着,都比骑马舒服。
短途骑马还好说,长距离快速奔跑时,为了减小风的阻力,人要上半身俯身贴在马背上,眼睛却得看着前方以免错了路,两条腿也一直跨在马上并不能动。
人不能动,腰背和腿又在一直使力,半天下来,她们暂歇找个客栈下马吃午饭时,文皎便觉得整个身子都不是她自己的了,腰背腿屁·股脖子手臂,没有一处不酸疼。
两名女暗卫在她身边保护她也有了两年,就算暗卫平日话再少,两年的时间也让文皎和她们处出了些情分。
她们见文皎着实疲累,商量了一会儿,还问要不要返回甘州,若实在想去,不如坐车再到银卫去就好。
文皎强撑着被扶上了马,嘶声笑道:“这要是再坐马车去,一来一回不得半个月?”
“两三个月就要过年,家里还有孩子们,还有多少事儿,五六日还当我偷个懒儿给自己放个假,半个月……使不得,咱们快走罢。”
两名女暗卫便不再多说什么,只也上了马,继续一前一后护卫着文皎往肃州奔去。
一整日行了二百余里到了一处县城,同样都是一日没歇,文皎只能坐在浴桶里喘气放松,两名暗卫却还都行动自如,一个出去给她端饭并和知县亲切友善的交流,另一个在屋内铺床。
文皎本来以为她的身体素质就是比男子也不差什么,今日和两名暗卫一比,简直就是被比成弱鸡。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且若不是和她一起出门,今晚两名暗卫就算入城,也只会低调找一客栈住下,不会暴露任何行踪。
但既带着了她,她骑术并没多高,若不骑着奔雷惊云两个,断断不能两日之内到达肃州,而奔雷惊云一看便知是千金难买的骏马,也不是战马,她身上黑狐皮裘又太过显眼,为保万全,还是住进县衙内比较妥当。
好在她出门去找林海虽然不大像是一品夫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却也不至于死瞒着别人,只要知县和他夫人把嘴闭紧,不到处宣扬她的行迹便是。
文皎泡过了澡,自己伸手拿了毛巾擦身,裹上衣衫出门,靠在门口看暗卫把被子扯平。
暗卫早知她在那儿,扯平了被褥枕头,跳下炕问道:“夫人为何站在这里?”
文皎笑道:“我在想我真是何德何能,能让天家暗卫替我铺被。”
暗卫微微笑道:“在下奴婢之身,受命保护夫人,夫人既没带丫环,在下服侍夫人是应该的。”
文皎一愣,走上前去笑道:“那我也得谢谢你们,谁家夫人和我一样想一出是一出?换了别人,你们只用安心在府内便可,何须大冬天的跑出来?”
不等那暗卫答话,看炕上只有她一床被褥,文皎又笑道:“你们和我一起睡罢,人生地不熟,也没有别人,我害怕。”
这回是那暗卫愣了一会儿,面上露出一个比方才更深些的微笑,抱拳一礼道:“在下遵命。”
文皎看着她转身出去的背影,轻轻一叹。
方才和她说话的那女暗卫,是天家第一女暗卫,功夫极高,享正四品俸禄,若放在宁远军中,想来受人尊敬也不输于韩琼英。
偏她无父无母,入了皇家做暗卫,这么高的功夫,却因为皇命甘心在她身边做丫头的事,自称“奴婢之身”,也一生不得显名于世间……
文皎心内五味杂陈。
骑了一整日马,文皎体力消耗极大,晚上吃了平日一倍半的饭量,略消消食,往身上抹了些消除肌肉酸痛的药膏,便倒在炕上昏睡一晚。
睡觉之前,她摆出一品夫人的款儿,强压着她们依次去泡澡出来,又把药膏也分给她们用,口中称:“就我一个抹药,也显得我太弱了。”
两名暗卫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又拗不过她,只得依了。
她们身上各处都是深深浅浅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