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确实一晚上不曾好睡,第二日一大早起来,饭也没吃,梳洗了就乘车去找王熙凤。
王熙凤昨日才答应了老太太替鸳鸯琥珀好好找两个女婿,今日就听邢夫人说贾赦要纳鸳鸯做妾,真正是没想到家里出了这么些事儿,大老爷才养好了伤没多久,居然就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了?
大老爷这心思,真是不用多猜就能知道。
王熙凤嘴角勾出一个冷笑,见邢夫人一脸殷切的看着她等她出主意,便道:“昨儿老太太就和我说,让我外头找两个家事清白日子过得平头正脸的人家,给鸳鸯琥珀两个做女婿,我看老爷想的这事儿成不了。”
“不过太太不用担心,咱们直接往老太太身边儿去告诉一声,老太太替鸳鸯拒了老爷,这事儿也就结了。”
邢夫人忙道:“若老太太不愿意,说了老爷一回,他再往我身上撒气,可如何是好?”
王熙凤安抚她道:“就是老爷脾气上来,大不了太太收拾东西,搬到我们这边住几日,这边屋子有的是,孩子们还都在身边儿,岂不更好?等老爷气性下去,太太再回去就是了。”
邢夫人稍稍放下心,整了整衣衫发饰,就与王熙凤一同往老太太院子里过去。
她心里到底还是怕,路上又道:“凤丫头,等一会儿到了老太太跟前儿,咱们可怎么说?”
王熙凤心里早有了主意,笑道:“太太听我的,等到了屋子里,只做出担心的样儿,别的都交给我罢。”
却说昨儿迎春及了笄,出阁在即,探春也有了人家问,又让凤丫头给鸳鸯琥珀找女婿,都是喜事,贾母真是好好乐了几场,直到今早面上都带着笑。
她听见人报大太太和二奶奶来了,朝鸳鸯笑道:“今儿凤丫头来得早,大太太怎么也来了。”
鸳鸯笑道:“自然是大太太有孝心,昨儿二丫头大喜,她心里也高兴,所以一大早就给您来请安了。”
贾母呵呵一笑,搀着鸳鸯的手转到正屋里,一打眼却看见邢夫人苦着一张脸,皱着眉要哭不哭的站在那儿,见了她低头一行礼,似是在怕什么似的。
她满心的高兴霎时没了大半,皱着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熙凤忙拉着邢夫人上前给贾母行礼请安,和鸳鸯一左一右扶贾母坐在榻上,笑道:“老太太,太太有件为难的事,怕老太太生气伤了身子,不敢说。”
“所以太太一大早上来找我,让我想个法儿哄老祖宗开心,慢慢儿的告诉您,好歹别动了大气。”
“我想着老太太是最有涵养的,不过是孩子们不懂事儿,要东要西,还当和娘撒娇一样,有什么不好说的?因此我拉着太太过来,这都是太太的孝心。”
贾母瞥王熙凤一眼道:“你个猴儿,又在哄我,说罢,到底是什么为难的事儿,让你们一大早上哭丧个脸过来?”
王熙凤先看了邢夫人一眼,方伏在贾母耳边道:“老太太,去年我把府里的人打发了大半,老爷房里的人也出去了不少,只剩下一两个老实安分的,都不大中用。”
“您也知道我们老爷的性子,略微平头正脸,他就撂不开手儿,因此不知怎地,他竟看上了老太太身边儿的人,让太太过来说和。”
“太太心里知道,老太太身边儿的人就是给人,也要老太太高兴,怎么能是当小辈的说要就要?老爷也太不懂事了,因此太太不敢说。”
贾母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也大略知道贾赦想要的是谁,便沉着脸和王熙凤确认道:“那个王八种子看中了谁?”
王熙凤犹犹豫豫悄声道:“就是鸳鸯姐姐。”
就算王熙凤铺垫了半日,又把贾赦的心思遮掩了不少,贾母活了七十岁的人,又怎么不知贾赦是什么心思?
她气得只在鼻子眼儿里出气,怒道:“这混账东西,打量我老了好糊弄,什么都敢肖想?去叫他来,我倒要当面问问他起得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