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呢?他如何能确定任何一件事?光是“看”这个动词,他和这名女子就有不同的解读。还有多少词汇有着不同的意义?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每天会发生多少次类似的误解?
他终于开始发问:“你结婚多久了,嘉蒂雅?”
“十年了,以利亚。”
“你今年几岁?”
“三十三。”
贝莱隐约有点窃喜。她很可能已经一百三十三岁了。
他又问:“你的婚姻幸福吗?”
嘉蒂雅露出不安的表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贝莱一时词穷了。一桩幸福的婚姻要如何定义呢?或者应该说,索拉利人认为怎样的婚姻才算幸福呢?最后他说:“嗯,你们彼此经常见面?”
“什么?好在答案是否定的。要知道,我们又不是动物。”
贝莱心头一凛。“你们的确住在同一座宅邸吧?我以为……”
“我们结了婚,当然住在一起。但我们各有各的住处。他的事业非常重要,占用了他很多时间,而我也有自己的工作。有需要的时候,我们就以显像联络。”
“他常见到你,对不对?”
“这是不该谈论的问题,但的确如此。”
“你们有子女吗?”
嘉蒂雅猛然跳了起来,显得万分激动。“这太过分了,这是最下流的……”
“慢着,慢着!”贝莱用力捶了一下座椅扶手,“别这样为难我。我是在调查一桩谋杀案,你了解吗?谋杀案,而死者正是你的丈夫。你到底想不想见到凶手落网,接受法律的制裁?”
“那就问有关谋杀案的问题,别问……别问……”
“我得问各式各样的问题。比方说,我想知道你是否对他的死感到难过。”他刻意恶毒地加上一句:“你看起来并不难过。”
她以傲慢的目光瞪着他。“不管谁死了,我都会难过,更何况他是个年轻有为的人。”
“既然他是你的丈夫,你的难过难道不会更多一点吗?”
“他是被指派给我的。好吧,我们的确按时见面,不过……不过……”接下来她说得很快,“不过,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么我们并没有子女,因为我们尚未领到配额。我不懂,这些事和我现在难不难过有什么关系?”
也许完全没有关系,贝莱心想。这取决于社会习俗,而他对这方面并不熟悉。
于是他改变话题:“据我所知,你对这桩谋杀案有第一手的资料。”
她似乎突然绷紧了神经。“是我……是我发现的尸体。我这么说对不对?”
“所以说,你并未真正目击凶案的过程?”
“喔,没有。”她压低了声音。
“好吧,请把当天的经过告诉我。你可以慢慢说,尽量用你自己的词汇。”他靠向椅背,准备洗耳恭听。
她说:“那是五时三二……”
“银河标准时间是什么时候?”贝莱立刻追问。
“我不确定。我真的不知道。但我想你可以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