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点点头,他对此事也颇感震惊,何况小路子比祁修年只大两岁,十年前两人还都是孩子,好似有这么一档子事,不过记不大清了。此刻,小路子也没什么话可以安慰祁修年,唯有实话实说:“主子,您这次可铸成大错喽……”
“……”祁修年顿感头晕脑胀……英明一世,糊涂一时。
“火速把那个叫吱吱的疯女子给朕找出来!”
小路子又说出一个更残酷的真相:“奴才可问清楚了,说来巧了,吱吱是由席子恒养大的丫头,您当年一道圣旨,硬是把疯丫头塞给席子恒照料。”
“……”祁修年一手扶墙,似乎受到不小的刺激。他一抬眼,见小凳子大汗淋漓地正跑向这边,定了定神:“……回宫,先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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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上贼“船”!
回宫的路上,祁修年和小路子一语不发,神情也较为凝重。叶思蕊见他们两人挺古怪,也没说话,只要不问起她刚才的去向就万事大吉喽。
回宫后,祁修年久久坐在御书案前冥思苦想……他十二岁登基称帝,自从当上皇帝的那一日起,日夜操劳、尽心尽力担当起一国之君的重任。人虽坐在皇宫里,对臣子一视同仁,对外无时无刻不为民生着想。黎民苍生之福才是王朝安稳之根本,怎就出了个这般大的纰漏呢?一想起有个疯女人依仗着他的名号狐假虎威,横行霸道目无法纪十余载,他心里着实不舒服……都不能说是纰漏了,简直是有辱皇威的大污点,还是他自己美颠美颠画上去的。
叶思蕊端着一杯参茶走入御书房,请注意她手中的参茶!……没有做手脚。为什么大好的机会要错过呢?原因有三:其一;会连累他人。其二;容器太小,即便加满泻药也上不了几次茅房。其三;大家可曾听过一个故事?一人找另一人借钱,第一次借五千,还了。第二次借一万,还是还了。第三次借了十万,跑了。就是这个理儿,作为一个打入敌人内部的专业卧底,首先要禁得起诸多小诱惑,舍小虾米钓大鱼。
祁修年心里想着疯丫头的事也没空刁难叶思蕊,他吹了吹茶碗中的热气:“你今日在闹市街是否注意到一个疯丫头?就在你乱跑那会儿,百姓们唤她吱吱。”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早料到祁修年不会就此罢休:“奴才没看见,再者说一个疯丫头有何稀奇吗?”
“稀奇倒不稀奇,可朕……”祁修年微微叹了口气:“你去把书柜顶上的纸盒子取过来。”
叶思蕊踩个凳子上了柜子顶,柜上有一只金黄色的大纸盒,虽无尘土,但能看出是很多年前的旧纸箱子。
祁修年望着纸盒子,似乎在琢磨要不要打开……这其中放置着他儿时的玩偶练字帖什么的,就像一般孩童的玩具箱,杂七杂八挺全乎。
他命小凳子先出去,随后自顾自蹲下身翻找……翻腾半天才从一堆小画书中找出一张纸卷,展开看了看,是一只锁环的画样,锁环上还写着几个大字——疯女免罪。
“……”祁修年算是彻底想起来了。当时年岁小,见几岁的小女娃当街受欺负心里憋闷,所以一时兴起,泼墨挥毫亲手为那女子定制了锁环样式的免罪金牌,甚至没轻没重的昭告天下:疯女有天子庇佑,任何人不得亏待此女,若有人抗旨不尊,斩立决。
祁修年揉了揉太阳穴,当初他还为此英明果断之举得意了一把,谁知一晃十年过去了,疯女长大成人,坏事做尽却无人敢招惹,他反而成了助纣为虐的元凶。
“小路子!”祁修年一声怒喊,小路子见祁修年神色愠怒,紧忙走回屋内劝慰:“主子莫气了,那时主子年幼,虽说做法有些不妥,但也证明主子您宅心仁厚不是?”
祁修年舒了口气,皇上也会犯错,犯错就得承认:“那条街上的百姓,挨家挨户补偿五百两纹银,这是朕的疏忽。”
叶思蕊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也感到有点意外,祁修年那缺德孩子也知道自己办事不妥了?不过她还是要感谢祁修年,如果不是他一道圣旨,她也无缘黏上席子恒。
祁修年又将叶思蕊叫进书房,把那张画样要给她:“看清楚这免罪金牌的样式,限你三日之内把这丫头给朕找来。”
叶思蕊下意识摸了摸脖颈,还真跟脖子上戴的一摸一样:“您找她做啥啊,奴才直接把她咔嚓一刀,不得了?”
祁修年怔了怔,他似乎从未想到“杀人灭口以绝后患”的问题,但奴才帮主子保清白也在常理之中,他不由挑起眉:“你怎这般狠?那女子疯了十几年也够惨的。”
叶思蕊干咳一声,装模作样地拿起画样看了看:“唉?……没钥匙吗?”
“朕当初若想得那般周全也不必费神了……”祁修年将画样平铺在桌面上:“朕当初设计的是一把死锁,怕那丫头疯疯癫癫的给取下来,所以能合不能开。”
“您,您还真是……别出心裁啊。”叶思蕊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脑袋掉了就能取了下来。
“所以把那疯女弄进宫养着吧,反正空屋子多的是。”祁修年治理朝纲十年,即便边疆动荡不安都未发愁过,可偏偏为这种事,头疼心烦。他抿了口茶,自嘲一笑:“还有更巧的事呢,你记得朕曾提及的那位学子席子恒吗?朕当年还将小疯女推给他照顾,竟然一两银子都未给,呵呵。”
“主子难道感到内疚了?”
祁修年转了转眼珠子:“内疚谈不上,只是觉得吧……有点强人所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