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很快就被染成了末日的红色。
避难警报在每一条大街小巷间悲鸣。查理趴在窗前,等待着大乌鸦的造访,却听见了比乌鸦叫声更加难听的哀嚎。
“辐射云朝这边来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活下来!!”
孩子记忆中的世界抽象而破碎,拼凑不出完整的故事全貌。眼前的风景突然开始变换,从天蓝色的墙壁变成了血红的大地,变成了摇曳的绿色火车,变成了灰黑色的地铁,变成了斑驳剥落的地下避难所。
地表成为了永远的过去。自由女神像的右眼眶中流出了避难者的鲜血。
——他通过巨大的电视屏幕中观看着这一切。
苦难与灭亡与他此刻身处的白色空间完全无关。母亲坐在一旁柔软的沙发上,对他诉说着他们是多么的幸运。
“我们不会死。”
她满怀振奋地看着电视屏幕中翻腾的血雾,看着它吞噬掉地面上仅存的人类,犹如在观赏被开水烫死的蚂蚁。
“查理,我们都能活下去。最新的冬眠技术是由你爸爸的公司开发的,我们都能成为第一批受试者,我们会在末日结束之后醒来,然后一起重建这个世界。”
查理点了点头,却不明白妈妈究竟在说什么。电视屏幕中闪过了一幅焦枯的画面,上面是倒塌的楼房,崩塌的屋瓦,一棵焦黑的枯树和树梢间闪闪发光的“宝藏”。
那是他的房子。那是乌鸦的家。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有些发困,眼前的景色依旧在变换着,从大变小,从空旷变得狭窄,但是他无暇管顾。
一只金色的甲虫爬上了他的冷冻仓外壁,腹部是那枚谢克尔硬币的图案。
这是他在失去意识之前,所能看见的全部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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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查理的意识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试着活动自己的身躯,却发现这完全是徒劳。除了大脑中枢的一小部分区域之外,他所有的部位全部失去了活性!
他被困在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躯体之中,就像那只没有了脚的虫子一样!
查理徒劳地对身躯下达着指令,试图活动眼皮,嘴唇,手指,脚趾,任何可能被操控的细小零件。他一次次地尝试着,让神经细胞向外输送信号,似乎掌握了一丝窍门,慢慢地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轮廓,感知到了四肢的存在,感知到自己的内脏此时正以极低功率运作着,勉强维持着“生命”的存在。
终于,在不知是第几次,第几十次,第几千次尝试之后,他的眼皮动了一下,慢慢地睁开一条缝,失去活性的睫毛纷纷脱落,散落在他的下眼睑上。
他的眼球上覆盖了一层薄冰,视线中的一丝微光像万花筒般折射出数十万个棱面,泛着无比诡异的色彩。
查理努力地适应着这种诡异的视觉,寻找着规律,依稀辨认出了眼前的景象。一个小小的数位屏在他的视线角落中跳动着,数值为恒定的“-196摄氏度”。
那是冷冻仓内的温度,远远低于人类的极限生存条件,如今的他能恢复意识简直就是个奇迹!
我在哪?
恐惧自仅有的活跃突触慢慢蔓延开来。
让我走!
让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