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长着十条腕足,三颗心脏,浑身刷满蜜糖烧烤酱的巨型头足类生物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只散发出一阵沁人心扉的焦香。
随后,牛油吐司的香味让他悠悠睁开了眼睛,脸颊和硬皮笔记本牢牢嵌在了一起。
“瑞,某,人!”
面包片被冷不防塞到了他的鼻子下面。瑞雪的脸瞬间占满了他的视线。
“你怎么趁我不注意又睡书房了?伤口换贴布了没有?出去来事了可没人管你。”
“唔呃。。。。。。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今天还要回实验室吗?”他看见瑞雪将目光投向书堆顶端的几本解剖学教科书,试图转移话题。
“你知道就好。没人看着你,并不代表你能随意嚯嚯你自己。哼,真希望她能像如来佛祖一样,把你给镇住,省点心。”
有时候,这妹妹给人一种身兼母职的感觉,印象中,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了。
楼下传来了一阵不熟悉的喧闹声——在现实世界,商贩们很少当街叫卖,那会让他们的喉咙火烧火燎,长出无数水泡。
一车车“走鬼档”如清晨的骚灵一般浩浩荡荡飘上了街,迅速沐浴在了早霞和油烟之中。
那是架着黑锅的油条摊子,支着大棚的肠粉铺子,跳舞的炒栗子,箱中群伶般的糖葱饼,偶尔传来清脆的敲击乐声——一板一板的叮叮糖。
“哥,忌口,记住。”
瑞雪歪着头,看着哥哥忽然捂住了嘴。
馋虫,都快要溢出来了。
。。。。。。。。。。。。
花都小区旁的绿化带下有一块一米高的小青石,上面用红漆潦草地涂了几笔,不知是“苍天”还是“慈悲”。一只褪了色的香炉摆放其下,插满了香屁股。
这并不是什么历史悠久的土地神,而是四年前一群人文社科系大学生带些恶作剧性质的实验作品。
--随便搬块石头放在当眼地带,画两个鬼画符,不置理会。不出两个月,香炉、愿签、乃至供果纸钱一应俱全,满满当当地堆了一堆,傍晚甚至还能看见那拾荒的大爷跪坐其前,一口供果,一下叩拜。
两个月后,实验报告出炉。神,是真成了笑话。而石头,是真成了神。
这,便是花都石神诞生的伊始。
而在瑞文的记忆碎片中,梦境世界中的自己,便曾是那群造神之人中的一员。
拎着肠粉盒,手抓一袋糖葱饼,他单肩挎包跳上公车,公交卡一拍,正好从另一侧车窗看见了那块青石,被香灰和发霉水果团团围住,顶端有张,并非曾经的自己或任何一名同学画上去的,鲜红色笑脸。
公车直接开往大洋市,车程一个多小时,再换乘地铁,他最快能在上午十点抵达那座被戏称为“裤衩子”的倒三角形建筑门前。瑞文坐在排座的角落里,掩着嘴,偷偷在“禁止饮食”的标牌下将甜食送入口中。
坐在对面的短发女人同样掩面,用右手支住下垂的胸脯,怯弱如羊的目光低低地扫过每个人的脚。
忽然,这双眼睛与记忆中两张面孔的双眼在同一时间重叠了起来!
--莫伊拉女士!
--那名自杀在旅馆小浴缸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