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燥许久的土壤久旱逢“甘霖”,颜色瞬间就深了起来。
听着液体汩汩流出,傅岹然有一种放肆的快感。他感到有活力了些,在倒光酒后立刻甩开了酒瓶——噼里啪啦,在醇厚的酒味儿里,落成了一地碎玻璃。
傅岹然怔怔地坐在地上,忽然觉得有些吵。
他粗暴地拔断了音响的插头,客厅里毫无防备地安静了下来。
傅岹然环顾四周,听觉上的归于正常更加凸显了这间屋子视觉上的诡异。
凌乱、无序,无处下脚。花盆的边缘淅淅沥沥地滴着酒,散落着的玻璃折射着不知何处飞来的光。
这里自由得彻底失序,整个世界却是茫然无措的。傅岹然呆愣了几秒,忽然目光瞥到花盆边缘上一只正在爬行的小虫。
“哎,你也是被抛弃的群居动物吗?”傅岹然屈起手指,敲了敲花盆。
小虫感到地动山摇。它立刻改换路线,朝另一边忙碌爬去。
“要不怎么说你傻呢,”傅岹然眼尾微红,嗤笑道,“绕来绕去都是一个圈,根本没有向前的路。”
“你就不该上来的。你应该呆在十八层楼下的地表,和你的同类一起在粗糙的土地上爬来爬去。”
小虫当然听不懂傅岹然的话。
可是傅岹然毫不在意,反正人类也听不懂他说的话。
他认真地观察着这只小虫的行动轨迹,仿佛它是这个世界上除自己以外唯一的一个生物。
手机再次响起。
“喂。”傅岹然看都没看就接通了,声音了无生趣,“干嘛。”
“闻九天那小子又进医院了!”听起来,傅无闻比傅岹然更加崩溃。
“哦。”傅岹然说。
“下午你们在工作室到底干嘛了?”傅无闻说,“何同光也不说,李开也不说!石若磊看起来自己也差不多要昏过去了。”
“我哪儿知道,我早就走了。”傅岹然继续打量着小虫,它已经从花盆边缘爬到了花盆里,行走在被酒浸满的土壤上——经过长久的努力,它终于跋涉到了更狭小也更危险的地方。
“什么?”傅无闻嗓门一提,像是终于要发火了。
傅岹然既无奈又可笑。他夸张地叹了一声,往地上一躺,“你冲我吼什么吼?事儿都是闻九天惹出来的,怎么搞的好像是我的错一样。”
傅无闻冷笑一声,“这话别人说说也就算了,你傅岹然有什么资格说。”
“从小到大,你明里暗里、或引导或逼迫地让闻九天闯过多少次祸?”
傅岹然举着手机躺在地上,睫毛闪了闪,没说话。
“行,我也懒得跟你废话。”傅无闻说,“我打给你,是因为闻九天说要见你。”
“见我?”傅岹然无所谓地扬了下眉。
“他说有事,而且必须要等你我同时到场才能说。”傅无闻严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