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若磊要毁了你,你不恨他?”闻九天问。
凌昆再度低下了头。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很难过,但他的性格让他无法淋漓尽致地去恨一个人。
闻九天有些明白,为何石若磊会选择凌昆。凌昆身上确实有些许闻愚白的特质,豁达而包容,从没有半分阴诡之气。
忽然的,闻九天意识到了一件事:石若磊很清楚闻愚白是清白的,甚至可以说石若磊坚信闻愚白是一个不会干出任何蝇营狗苟之事的人。
闻九天转过身直奔病房,嘭的一声推开了门。背后的凌昆被吓了一跳,经过的护士皱着眉警告:请注意言行。
病床上的石若磊眉毛和眼睛拧到了一起。他露出厌烦的样子,“你还有什么事,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我不会与傅岹然作对,也不建议你这么做。”
闻九天冲到石若磊的病床前,如果他面对着的不是一个病中的老人,也许他会揪着对方的领子直接提起来逼问。
“你之前说闻愚白和傅巍的事是我们的家事,你不知道。”闻九天克制着嗓音的颤抖,按着病床旁的栏杆五指绷紧,“但你对我的外公无比关注,你甚至可能对傅巍也很熟悉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傅巍跟着我外公不是一年两年,是二十年。如果他真的被逼着当枪手、如果我外公真的剥削自己的学生,怎么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透出来?”
石若磊平静地看着闻九天。他躺在床上,所以只能仰视着,可他面色不改。
凌昆已经关上了门,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拉开闻九天。石若磊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小闻,”石若磊罕见地咂摸了一下,声音中甚至有些语重心长。他望向闻九天的眼神很复杂,“你外公他已经去世了。”
“污名洒在死人的身上,总比洒在活人的身上要好些。有时候,真相不一定就是你喜欢的那个答案。”
闻九天没有半分错愕。他眼睛泛起了红意,呼吸急促了起来,喃喃道,“你果然知道什么,你果然知道”
“可是污名就是污名。你再怎么美化,这也是一种栽赃陷害。”
闻九天想起当初傅岹然言之凿凿地向自己解释为何不管那幅拼接画的事——他陈述了很多理由,但归根结底是私欲,是私欲让他放弃了公道;
后来傅岹然又忽然改变态度,不惜把画坛搅得天翻地覆也要爆出拼接画的事——这同样是私欲,他既不是为了主持正义,也不是为了闻九天。
人类总会选择自己喜欢的那条路,然后再为它编出许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管你信不信,”石若磊喉结滚动了下,松松垮垮的皮肤上颈纹格外明显。它顿了顿,“我这句劝确实是为你好。”
“我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生理和名誉双重意义上行将就木的人,没什么值得算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