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加紧了脚步,循声赶去。
待到了河岸边,只见人头攒动,又似拥着什么人,更有许多人站在河岸观看。怎想不见村民,原来全都来了岸边!
玄烨迫不及待上前查看究竟,洛敏率先一步将他拉住,道:“别急着去凑热闹,先找个人来问问情况。”
梁九功也在旁连连点头,玄烨想她思虑周全,便着纳兰前去询问。
过得片刻,纳兰前来回命:“回主子,村民们正在祭河神。”
方才见纳兰一脸忧色回来,玄烨心头已有不详,如今再细听,莫不是吹胡子上脸,心中一股子恼火也跟着上来:“愚民!全都是愚民!”
他前日在行宫叫人进宴演戏,那老旦唱了一出神怪京戏《天妃闸》,戏言如是讲:
东海金花、银花、鲍花及鲇鱼姥姥四女怪被贬于黄河天妃宫中,拜朱冠仙为师,每年迫民间献祭童男女。河南汝宁总兵杨世隆子成明生子,命家将报喜,杨占知孙儿百日内有灾,赐紫金锁、寿星金铃以为护持。百日全家贺喜,鲇鱼突至,摄儿去,杨成明追赶,为鲇鱼喷毒而仆,遇敫成光、苗庆救之。鲇鱼中箭败归,同三妖往朱冠仙处庆寿,告知此事,朱冠怒摆**阵拟困二人,济小塘至天妃宫,见敫、苗保护杨妻来还愿,济识破妖邪,雷殛金花。朱冠摄杨成明魂入阵,济小塘施法救回,请神破阵降妖。
虽是神怪,天马行空,但也清晰可见民间惧水患,多以童男童女献祭河神解水患,殊不知正是这迷信之说以致火上浇油,更有装神弄鬼之人危害人间!
玄烨越过人群,只见岸边搭了一个祭神台,神符香烛一应俱全,神台后,男子黑发高束,长须飘扬,再加一袭道袍,手持铜钱剑,倒颇有几分像道观供奉的张天师尊容!
可他再像蓬莱仙人,也只是在装神弄鬼。神台前,一对童男女手脚束缚,骨瘦如柴,脸上却是花红柳绿,好似王母座下金童玉女。
十月阴风下,两个孩子瑟瑟发抖,也多少是因为害怕。围观村民多有不忍,但无人上前劝阻,任由那神棍念咒作法,恭请河神带走两个可怜娃。
“慢着!”村民就要将孩子抬入河中,玄烨忽然出列,神色自若。
见有人欲闹事,那假道士面色一凛,吼道:“何人竟敢惊扰‘河神接童’!”
“河神?这儿哪来的河神!我瞧着神棍倒有一个!”玄烨不说话,梁九功头一回见生祭,险些吓破胆,代替主子以示不满。
“你这阴阳狗东西,胆敢对河神大人出言不敬!还不把他们给拿下了!”
梁九功脸红脖子粗,在宫里当差多年,一出宫就叫人诽谤,心里可不气愤!
“你!大胆!你知不知道……”
“哼,我倒不知道道士也能当官抓人了?”玄烨一脸好笑,阻止了梁九功说话。
“老爷!这位老爷,求求您牛娃和虎妞吧!”
玄烨才出声,便有一名农妇站出来喊冤,她大力推开架着她的村民,匍匐跪在玄烨他们跟前,苦苦哀求老爷救命。
玄烨显然没有料到如此一惊,方才不见人出声,以为这双孩子父母已葬身水患。梁九功生怕有变,上前一步欲作驱逐,玄烨伸手一拦,犹如青天巡按,低头问:“你可是有冤屈?”
“是!民妇知道老爷是好人,求老爷给民妇做主!”农妇连磕了几个响头。
玄烨道:“你且把冤屈说来!”
“是!”那农妇脸色一正,好似不再畏惧,扭头直指罪魁祸首:“就是他!江湖骗子,刽子手!水患无情,他说是因河神震怒,活生生拿民妇的一对娃儿要作孽!”
“河神震怒,水患不断,淹没稻田,你这恶妇满口胡言!河神显灵,要以你孩儿祭神,是你夫家祖上积来的福!”假道士唯恐遭人揭穿,怒目圆瞪,口若悬河,又命那河边两名大汉继续行祭礼:“还等什么!快将人扔下河,河神天威要大怒啦!”
假道士急着了事,玄烨又岂会任由奸人草菅人命,他即刻叫了纳兰上前救人,又怕激起民愤,他站出来,喊道:“道士,我瞧你是弄错时辰了吧?”
假道士眼睛浑圆,抢言道:“天师示言,祭神时辰就在这午时三刻!”
“午时三刻?哦,原来是午时三刻……”玄烨略一沉吟,没想到这假道士还是个地下判官。这淮河河岸竟成了北京城的菜市口!
“少废话!耽误了祭神时辰,你们就等着天怒人怨吧!”
“听这口气,似乎这祭河神……已不止一回了?”玄烨问。
“常年水患,河神不满意,当然要多祭!”假道士义正言辞。
“那你能保证这次河神也能满意?”
“这……”假道士没了底气,村民们也都开始窃窃私语,这连年生祭,水患依旧不断,莫不是真如那位老爷所言,是这道士妖言惑众?
见村民有所动容,玄烨转身面对众人,道:“乡亲们,这河神确实怒,可不是为了得不到童男童女,而是冤屈!试问大家都有家人,要是孩子送走了,家就不成家,何以安居乐业,河神又如何守护大家的水田?这道士,妖言惑众,就连这八卦图都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