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道:“别以为你们替朕挡着,这方圆百里一片安宁,朕就不知道有人一直盯着朕!”
大臣们全都匍匐着身躯,叩头,惶恐道:“皇上明鉴,这四周确实一片安宁,奴才们不敢有所隐瞒,皇上的安全最重要啊!”
“所以你们就撤走了当地的百姓,让他们有冤申不得?朕早就说过,此次南巡,民若有冤,地方督抚等官尽可申诉,你们倒好,把人全都迁走了,连只畜生都没有!”
玄烨一心想知道当地民情,也知民间并非他想象得那样太平,只是这些臣工们,害怕皇帝出巡引来诸多骚乱,甚至有反清份子危急他的安全,因而他所到之处,皆是一派安宁假象!玄烨知道大臣们为他着想,可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弄虚作假!
受到训斥的大臣以及官员们全都默声不敢说话,以至于大家不欢而散。为了平息怒焰,明珠又命人把百姓原封不动地迁了回来,玄烨这才满意。
第100章 第一百章
经上回一番大力训斥后;底下大臣及官员又将百姓迁回村庄;可玄烨仍是不够满意;总觉得他是皇帝;大臣们护着,难以看清真相。于是,他又像年轻时候那样;来了一招“金蝉脱壳”。
这日朝会散去,他一个人待在行宫看书;不许任何人打扰;也不再召见官员,直至晚膳时分,行宫一片宁静;并无半点不妥。
实则;行宫形同虚设,玄烨早在朝会散后,换上便装,犹如寻常百姓,唯独携了御前侍卫纳兰性德、太监总管梁九功以及洛敏溜出行宫,视察当地民情。
洛敏本要阻止,只是玄烨一意孤行,且说不会离开太久,又瞧有人护卫,才勉强随行。
他们行至淮河附近的村庄,却见周围满目荒凉,两岸民居田亩均遭河水淹没,如今只剩大片荒地。
玄烨悲悯:“光听戏还远远不够,你们瞧瞧,这就是水患的恶果!”
“主子,让奴才来!”玄烨正要弯腰拾起那些腐烂的庄稼,梁九功拦下,愿以自身请命。
玄烨不理他,径自拾起放在手心端看,叹道:“今年本该是个丰收年,却叫河伯无情,这些水稻全都毁于一旦!”
自他在康熙十一年亲到先农坛行亲耕礼后,便非常重视农桑。农,乃天下之本,他与历代帝王一样,敬重农神、重视农业。他知道,水患带来的影响,往往是农桑之地受灾,百姓因此流离失所,无法耕种生活。
洛敏以前生活在大都市中,从未亲眼见证如此灾荒,玄烨心中如何翻滚,自己也能感同身受。
玄烨把腐烂的稻苗放回田地,又举目四望,“看来这里村民也四处逃难去了。”说着,他往前踏了一步,梁九功赶紧跟上,低头呈了一块黄绢,让他擦手。
玄烨微微皱眉:“这东西能拿出来见人么?赶紧收回去!”
“嗻!”梁九功在宫里当差当得惯了,出来换上便服,做个小厮,也难改宫里那一套规矩。
玄烨不去瞧他,洛敏拿了自己的素绢,在小溪边沾湿后,亲自给他净手,玄烨感激她的体贴,却说:“不过是握了一把泥巴,小的时候常把自己弄得脏兮兮,何必弄脏你这帕子!”
“我是怕你弄到我衣裳上,这才可惜了上好的苏州丝绢。”
玄烨愣了愣,倒也不说什么,只是待手上干净了,他又往前走了,梁九功紧跟上去,纳兰倒是不急不缓。
“主子,咱都出来好半个时辰了,该回去了吧?”梁九功生怕主子爷千金之躯,在外头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玄烨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哪里听他的话,只道:“什么好半个时辰,连半个时辰还没到!”
“可是……”梁九功一脸为难。
“走吧!”
玄烨自顾自走在前头,主子的脾气,梁九功是劝不动了,只能闷头跟着。
继续往前走,只见满目苍凉破败,几列土房也都人去房空,屋前瓦砾如星点地,酒肆招牌也已残破不堪,乍眼一看,这里俨然已是一座空村。
“主子,这地儿连个鬼影都没,您就随奴才回去吧!”梁九功感到耳边阴风瑟瑟,不禁又要多嘴。
“容若,你可见到人影?”玄烨不理梁九功,直问纳兰。
纳兰上前一步,回禀道:“这里看似是一座空村,却有炊烟之气,应该仍有住户。”
玄烨点点头,方才在溪边,他正是望见了南边的袅袅炊烟升空,才执意要往村里走。或许可以见到一两个村民,了解一下情况。
梁九功一听就觉得稀奇,愣是想不明白,谁料主子已走在前头,他快步跟上,几人走在一条黄土小道上,却仍不见个人出门。再往前,忽闻一阵哭喊,几人心头一震,犹有柳暗花明之感。
“你们听!”玄烨伸手拦下他们,要他们倾耳去听。
纳兰从来耳朵灵敏,早已觉察,洛敏也听闻了哭声,梁九功仔细一听,暗叫不好,怎么有人在喊救命啊!
“有人哭喊,必有冤屈!”玄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