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莲步款款地走到琴案边,带着羞赧的笑容两袖合拢胸前,对着余长宁屈膝低头一拜,然后一抖云袖肃然落座,玉葱般的手指已是放在了琴弦之上。
凝气深思,公主纤手陡然一拨琴弦,琴声顿时在殿上响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舒缓深沉绵绵不断。
余长宁正在愁眉不展不知该如何作画,与长乐公主做那高山流水的知音时,突闻绵绵琴声,不禁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心里也是涌上了一阵狂喜,无声呐喊道:擦!公主弹的这不是古代十大名曲之一的《汉宫秋月》么?怎会如此简单?
然而他仔细聆听了片刻,又觉得此曲与自己在后世听过的《汉宫秋月》还是略有不同,不禁又踌躇了起来。
余长宁不知道的是中国古代十大名曲之一的《汉宫秋月》成曲甚晚,在唐朝之时根本还没有此曲曲谱,长乐公主现在所弹的曲子,乃是她在一部古筝集中无意学到,而碰巧的是,这首曲子正是《汉宫秋月》前身,虽然略有不同,但大致音调还是相仿。
余长宁犹豫了一阵,终于决定还是以自己熟悉的《汉宫秋月》为题,提笔挥毫酣畅淋漓地画了起来。
渐渐,长乐公主的琴声缠绵悲切,如泉水叮咚,或如走马摇铃,又好似孤鸿飞过长空时的几声清啼,而此刻余长宁作画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整个人都陷入了美妙的琴音之中,脑海中只有画中人物美丽的身影。
此时,长乐公主食指用力一勾琴弦,琴音陡的一个高拔,俨然一声长长的吟哦,铿锵飞溅,高亢惊绝,恰似秋月苍凉旷远,悲怆激越直使人心弦震颤。
紧接着,琴音慵懒舒缓,渐渐地残月如钩,关山隐隐,边城漠漠,戛然而止却又余音袅袅。
琴音落点之际,余长宁也是刚好落笔,他抬头望了一眼公主,笑嘻嘻地开口道:“中状元,救岳母,时间刚刚好。”
长乐公主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懂他在说什么,起身对着杨妃一礼道:“娘娘,长乐献丑了。”
杨妃这才从美妙的琴声中回过神来,轻轻一拍长案感叹道:“长乐之琴声,实在妙绝如天籁之音,本宫从来还没听过如此动人的琴声。”
武媚笑着附合道:“娘娘说得不错,公主的琴声堪比东汉才女蔡琰,光此一曲,武媚已是受益匪浅。”
长乐公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美目睃了余长宁一眼,却见那厮正在对着自己的画不断点头,看样子竟是大是满意。
见状,长乐公主秀眉轻蹙,随即笑吟吟地开口道:“驸马,不知你作的画可有完成,不如拿过来让我们鉴赏一番如何?”
余长宁点点头,吩咐一旁侍立的内侍将画卷提起,走过来笑容满面地开口道:“请各位欣赏本驸马所作的《汉宫秋月图》。”言罢侧身一让,内侍手中提着的画卷立即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长乐公主定眼望去,画卷上关城隐隐,黄沙大漠,一轮圆月挂在长城之巅,一个怀抱琵琶的绝色女子正神情哀怨地回首南顾,然而身下的骏马却迈着步子缓缓前行,将绝色女子依依不舍的心境衬托得淋漓精致。
霎那间,长乐公主只觉一股无以言说的欣喜弥漫了芳心,她不能置信地望着余长宁,实在不敢相信刚才余长宁真的已经听懂了她的琴音,并创造出了这幅画来。
“余驸马,莫非画中之人乃是王昭君?”杨妃转过视线,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余长宁一句。
余长宁点头笑道:“杨妃娘娘说得不错,本驸马画的的确是出塞的王昭君,时才聆听公主琴声,不知为何脑海中竟突然飘忽出王昭君的身影来,所以就以此作画,和公主的琴声,也不知对否?”
望着他笑吟吟的神情,长乐公主又是高兴又是感动又是惊奇,她万般没想到寻遍天下苦苦求不得的知音,却一直就在自己身边。心念电闪间,长乐公主强自压抑心头的感动喜悦,淡淡一笑道:“不错,时才那首曲谱的确讲述的是昭君出塞,相传乃昭君所作,是本宫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学来的。”杨妃娘娘笑着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长乐和余驸马这样般配,即是夫妻又是知音,实在羡煞旁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