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宁知道浸淫在宫廷中的女子都是不折不扣的权术阴谋家,此际听了长乐公主一席话,顿时了解地点了点头,沉吟半响突然提醒道:“不过我们就这样空手前去似乎有些不妥,不如出去给杨妃买点礼物如何?”
“区区小事还须你提醒?”长乐公主微微一笑,“婉平早就抱着礼物在内宫门前等我们了,这礼物是一件能够化雪于三尺之外的貂裘,乃是驸马你在漠南之时亲自猎到了,特来献给杨妃娘娘。”
“啊,本驸马哪有……”余长宁一言未了,突然醒悟了过来,双目一闪赞叹出声道,“果然还是公主高明,本驸马佩服佩服。”
穿过波光粼粼的大湖,两人带着婉平来到了杨妃所居住的栾庆殿,一问殿门口侍立的宫人,才知杨妃娘娘到湖畔沉香亭游玩去了,长乐公主也不迟疑,又朝着沉香亭走去。
沉香亭位于大湖东北湖畔,绿瓦红柱,飞檐斗拱,足足有两层之高,红木凭栏矗立湖面,两旁杨柳依依,花圃中种植着娇艳的牡丹花,一到春夏之交牡丹盛开,沉香亭就成了纳凉赏花的好去处。
刚踏上木制走廊,余长宁便听见亭内传来一片琴弦之声,抬眼张望,只见一个头梳高鬓的宫装妇人正端坐亭内与旁人说笑,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杨妃娘娘。
走进亭子台阶之下,内侍请长乐公主稍等,自己一溜碎步地前去禀告。
长乐公主与余长宁等待没多久,杨妃娘娘一脸惊喜地亲自出亭迎接,人还未走来,清朗的笑声已是飞入了耳中:“原来是长乐和余驸马来了,快请快请。”
长乐公主屈膝一礼,笑道:“长乐拜见杨妃娘娘,今日进宫觐见父皇无事,特来宫内看望问后娘娘,没想到娘娘却来到亭内游玩,真是打扰了。”
“长乐哪里的话?”杨妃执着长乐公主的手一笑,“今日起床闲闷,所以本宫才到这亭内游玩听曲,武才人的琴技真是不错,两曲《高山》《流水》竟听得本宫不觉沉醉其中。”
余长宁惊讶笑问道:“娘娘,原来武才人也在么?”
上次余长宁替杨妃化解了尴尬,杨妃对他一直颇有好感,闻言立即笑答道:“对,余驸马如果有兴趣,不妨进亭听才人弹琴奏曲。”
余长宁拱手笑道:“自然求之不得。”
言罢,三人缓步进亭,刚进入亭中,余长宁便看见武媚正站立在琴案前俏脸含笑,一见长乐公主和余长宁进来,她立即绕过琴案盈盈一礼道:“武媚拜见长乐公主殿下、余驸马。”
“武才人不必多礼。”长乐公主云袖一摆虚手相扶,笑道,“时才还未走入亭中,便听见亭内琴音阵阵绕梁不绝,后来才知是才人在此抚琴,才人琴声宇扬顿挫,一曲《流水》泛音清澈,节奏活泼,其韵扬扬悠悠,俨若行云流水,恰如轻舟已过,势就倘佯,时而余波激石,时而旋洑微沤。实乃妙不可言。”
长乐公主一番说辞,不懂音律的余长宁自然听得是一头雾水,然而武媚却是美目一亮,带着钦佩的笑容说道:“公主乃琴技大家,刚才武媚实在班门弄斧了,不知公主能否抚琴一曲,让武媚见识学习一番?”
长乐公主尚在沉吟,杨妃已是笑吟吟地开口道:“武媚说得不错,长乐啊,你的琴技可是连陛下都赞叹不绝,不知能否让本宫开开眼界了?”
长乐公主点头笑道:“那好,长乐今日就献丑一番。”言罢,她又对着余长宁说道:“驸马,本宫一人抚琴岂不孤单寂寞?不如请驸马凭着琴声当即作画一幅,不知然否?”
“作画?”余长宁不解地望着长乐公主,显然不明白她的意思。
长乐公主浅浅笑道:“传说先秦的琴师伯牙在荒山野地弹琴,樵夫钟子期竟能领会琴声是在描绘‘峨峨兮若泰山’和‘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惊叹‘子之心而与吾心同’,遂引为知己。钟子期死后,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绝弦,终身不弹,故有高山流水之曲。不知驸马能否根据本宫的琴音作画,与本宫做一对高山流水般的知音呢?”
没想到长乐公主竟突然考校自己,余长宁顿觉头皮一阵发麻,然而望着长乐公主盈盈的眼神,却也不好拒绝,当下只得点头道:“好,那本驸马就当即作画一幅,请大家评点一二。”
眼见久负盛名的余驸马当即作画,杨妃顿时不甚欢喜,立即吩咐宫人取来笔墨纸砚,自己则端坐案前饶有兴趣地观看两人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