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依旧,落在油纸伞上沙沙作响,余长宁与欧宁羽就这般默默地对视了半响。
感觉到他的目光很是肆无忌惮,欧宁羽的眉头颦得更深了,清冷冷地问道:“你就是余长宁?”
“前辈就是欧宁羽?”余长宁不甘示弱地回得一句,问道,“今夜在下约的人乃是苏姑娘,并非前辈,不知苏姑娘所在何处?”
“紫若是不会来的。”欧宁羽淡淡地开口道,“我不管你与她以前是何关系,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能将她忘记,这样对你,对她都好。”
霎那间,余长宁感觉到欧宁羽的口气中有种不容人忤逆的强硬,即便她是公主的师傅,紫若的师叔,此刻余长宁也忍不住冷冷讽刺道:“听闻前辈乃是当今武林第一人,锄强扶弱,大义侠风,巾帼不让须眉左右天下风云,然而今日见面,在下却忍不住大失所望,原来闻名于天下的欧宁羽,竟是一个蛮不讲理,仗势欺人的欺世盗名之辈。”
“蛮不讲理?仗势欺人?阁下此话何意?”欧宁羽虽然口出责问,但却丝毫没有动怒。
“前辈一来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求在下远离紫若,根本没有道理可讲,不是蛮不讲理是甚?至于仗势欺人,哼哼!前辈乃武艺高超的天下奇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在下乃文质彬彬的谦谦君子,不通武艺手无缚鸡之力,强弱之势高下立判,难道不是仗势欺人?”
“好一张伶牙俐齿。”欧宁羽冷冷一笑,“既然你说我蛮不讲理仗势欺人,那我就蛮不讲理仗势欺人给你看看!”
言罢,她纤手轻轻一转伞柄,头顶的油纸伞猛然剧烈地旋转了起来,落在上面的雨水霎那间飞溅而下,竟朝着余长宁身上洒来。
余长宁没想到欧宁羽说动手就动手,正在愣怔当儿,突然感觉周身一阵剧痛,落在身上的雨点竟打得他生疼。
惶恐地后退了几步,他惊疑不定地问道:“你这臭小娘使用的什么妖法?”
欧宁羽刚才本来只是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不料余长宁竟口无遮拦地辱骂自己,一时间不由芳心微嗔,合拢油纸伞便要向着他袭来。
“我擦!”
余长宁高高地骂得一句,见势不对立即转身而逃,袭来的伞尖刚要击中他的后背,突然不知为何欧宁羽娇躯陡然一阵,整个人竟愣在了原地。
惊疑不定地矗立半响,再看四周,早就没有那小贼的身影,欧宁羽只得压下了心头的疑窦,暗暗地咬紧了贝齿,俏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恼怒之色。
跌跌撞撞地回到厢房内,余长宁已经是狼狈得不成样子了。
急急脱下湿衣和那泥染透了的鞋袜,飞一般地上榻盖上被子,余长宁依旧感觉到周身上下冰冷冷的一片,心头也将欧宁羽那可恶的臭小娘骂了一个半死。
他虽然丝毫不会武功,然而胜在诡计多端,誓不认输,今日在欧宁羽手中吃了这么大一个瘪,岂会善罢甘休?
默默地思忖了一番,一条复仇之计顿时冒上了心头,余长宁思忖半响,望着摇曳的灯火忍不住阴阴笑了。
翌日一早,他召开谢千仇、焦森林两人计议,开门见山就一脸正色地开口道:“千仇、森林,你们可知本驸马跟着无尘方丈前来武林大会的具体因由?”
谢千仇和焦森林对视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余长宁大手猛然一拍座案,震得上面的茶盏嗡嗡作响,口气也是陡然严峻了起来:“这些武林人士在未经过官府的许可下暗中集会,说不定包含什么对官府不利的图谋,所以本官才前来暗中探查一番。”
谢千仇恍然大悟,敬佩拱手道:“原来驸马爷竟有这等盘算,起先属下还以为你是跟着来游山玩水的哩。”
焦森林乃江湖人士,闻言却是蹙眉道:“大人,朝廷向来不管武林江湖,江湖之事江湖了早就已经形成了默契,只要不作奸犯科,朝廷历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这里聚集的皆是天下名派正道武林,应该不会做什么对朝廷不利的事情吧?”
余长宁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管如何,我们都须得暗中防备才行,千仇,你立即携带本官鱼符,下山找一最近的折冲府,让领军的折冲都尉率五百甲士来援,为了不被这些武林人士所发觉,所有军士藏身在山腰密林之内,听候本官号令。”
谢千仇起身正色道:“遵命,属下立即去办。”
焦森林眼见自己无事可做,急忙问道:“驸马爷,那我又做什么?”
余长宁脸上掠过了一丝神秘的笑容:“你?嘿嘿,帮本驸马送一封挑战书前去翠云院便可。”
焦森林一听余长宁竟要向人挑战,不禁有些纳闷,但当他看见挑战书上写着的名字时,惊得差点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因为上面赫然写着“欧宁羽”三个大字。
余长宁将他扶起笑道:“放心,即便欧宁羽武功高强,我们也有五百军士助阵,根本用不了怕她,若是能将她生擒,那就大功告成。”
焦森林恍然点点头,有些犹豫道:“可是欧宁羽毕竟乃正道领袖,驸马爷,我们这么做合适吗?”
余长宁信誓坦坦地点头道:“放心,此事本驸马自有安排,你照做便是。”
焦森林颔首,这才出门去了。
当他忐忑不安地将这封挑战书送给了碧云院门口守卫的剑斋弟子,并说明了来意之时,那女弟子惊疑不定地瞪了焦森林良久,见他獐头鼠目眼神躲躲闪闪,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女弟子轻蔑地看了焦森林一眼,揶揄道:“好,你放心,我一定将这封挑战书送到欧师手上,哼!真是不知死活!”言罢接过挑战书不屑一顾地走了。“那小贼竟然如此嚣张?”默默地看完女弟子送来的挑战书,即便是欧宁羽的镇定从容,此际头也不禁生出了一份哭笑不得的感觉。